史无前例的年代

二十三


    笔者目击了这场令人发指的批斗老干部的场景。它那丧尽人性的行为,激怒了有正义感的人们。笔者同一些人,中途退场了。
   
    我们不必详述彭罗陆杨每个人遭到的法西斯式的折磨。这里仅就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兼中央宣传部长、国务院副总理兼文化部长陆定一,说一说他遭受的苦难!
   
    血泪的控诉
   
    1966年9月30日,陆定一被送北京卫戍区监护。
    10月10日晚,陈伯达指示专案组对陆定一要带上铐子、连续审讯。12月16日,陈伯达又亲笔下令对陆:“一、降低生活标准(不超12元),沙发、软床、写字台等等,一概拆掉。二、要他(和她)写逐日活动,先从去年10月起到今年被捕为止。三、考虑交红卫兵审判。(此事内部掌握)”陈伯达先后11次对专案组发出指示,多次嘱咐专案组:“让陆定一写材料,从材料中看出破绽,再给他提问题,再叫他写。……一般不给他吃安眠药,……他不工作,吃什么安眠药!”
    1968年5月23日,经陈伯达等人批准“逮捕送监”。
   
    陆定一被诬陷以后,中共中央宣传部13名副部长都遭到诬陷。有的致残、致死,难以瞑目!
   
    1990年10月31日,年已85岁高龄的陆定一同志在北京医院接见笔者。他头脑清晰,声音琅琅,对于往事记忆的特别清楚。他的错案被纠正后,担任全国政协副主席的职务。
   
    陆定一说,我在看守所和监狱里关了13年,直到1978年12月2日,粉碎“四人帮”以后两年,才从秦城监狱出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陆定一说,从1967年12月9日起,他开始被揪出来示众,先后在中宣部、文化部和一些院校遭到八九十次的批斗。从几十人、几百人,到几千几万人,最大的一次,是在清华大学召开的号称30万人的批斗大会,每次都低头弯腰举手下跪,受到拳打脚踢……
   
    他在给中央的一封信里,对几天挨批斗的情况,曾这样写道:“参加中宣部群众大会(三万余人)三次,每次站五六小时……参加工人体育馆的群众大会一次,又立正,又低头,汗出如雨,浸透棉衣,腰部瘫痪,无人两边架就不能行走。”
   
    为抗议强加给他的“莫须有”罪名,抗议专案组的刑讯逼供,从1966年12月到1967年1月的两个月时间,他曾经三次绝食。一次严刑拷打后,60多岁的老人,双手被戴上越收越紧的手铐,全身颤抖地瘫倒在洋灰地上!
   
    在漫长的13年的监禁生活里,他被罚过筛煤、拣煤核的劳役。在呼啸怒吼的寒风中,老人在笼罩着煤灰与雪花齐飞的雪雾里,变成了雪人。
   
    在监牢里,老人面临着生与死的考验,多次自我鼓励,要坚强地活下去。他想,哪怕天崩地裂,只要中国共产党在,中国就有希望,我陆定一也有希望!
   
    面对死神,陆定一在狱中学会“哈哈大笑”……他用“哈哈大笑”,嘲笑那伙吃人的魔鬼,他用“哈哈大笑”,奇迹般治愈了积闷腹中的硬块……
   
    陆定一夫人严慰冰也惨遭折磨。这位1938年参加革命的老干部,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
   
    林彪在一份严案的报告上恶狠狠地批示:“我要把严慰冰杀十次!”
   
    严慰冰在秦城监狱关押13年。她的大儿子陆德,在监狱关了六年,她的三个妹妹,分别在秦城监狱关了六年、八年、九年。而她70岁的老母亲,则被折磨死在南京第一监狱。
   
    1978年12月1日,严慰冰走出监狱,重见天日。监狱长特地为她题写了四个字:“坚强不屈!”
   
    如此“窃听器”
   
    中央候补书记、中办主任杨尚昆同志根据党中央的决定,为积累毛泽东的历史资料,用录音机记录主席的谈话。
   
    据毛泽东机要秘书高智1985年5月在《妇女生活》杂志撰文回忆,毛泽东召集开会或与有关负责同志谈话,身边没有记录的人。会议上发言插话者多,有的首长即席讲过的话,时间久了记不准,不好明确责任。六十年代初,就有人提议可以装个录音机,走到哪里都带上,把讲话录下来整理资料,经叶子龙同意,便采用了这种先进设备。
   
    有一次,毛泽东见面前摆着麦克风,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秘书说:先进设备,录音用的,给首长讲话录音整理材料。
   
    毛泽东说:我叫按的时候按,我不叫按的时候不要按。
   
    使用录音,本是件正常的工作,但到1965年11月,这件小事却被夸大,诬陷杨尚昆“背着中央私设窃听器”,在毛主席身边搞特务活动,泄露大量党的机密,并且说他“同罗瑞卿等人关系极不正常”,撤了他中央办公厅主任的职务。
   
    根本不存在的所谓“彭、罗、陆、杨反党集团”,是文化大革命中制造的第一批大冤案之一。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党中央正式下达通知,宣布为彭真、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四同志彻底平反,他们分别担任了党和国家的领导职务。
   
    围剿“三家村”
   
    在揭批“彭罗陆杨”的同一时间内,发起了对“三家村”的围攻,并说:“彭罗陆杨”是“三家村”的黑后台。
   
    在政治气候乌云密布、硝烟弥漫的日子里,1965年5月16日,张春桥控制的上海《解放日报》、《文汇报》,发表了姚文元的文章:《评三家村》。文章诬蔑邓拓、吴晗、廖沫沙“合伙开了黑店”,说什么“不管是什么‘大师’是‘权威’是三家村或四家店,不管多么有名,是受什么人的指使,受到什么人的支持,受到什么人的吹捧,全都揭露出来,批判他们,踏倒他们。”
   
    全国报刊奉命转载全文,从而开始了对《三家村札记》及其作者的大规模围剿,制造了震惊中外的所谓“三家村反党集团”的千古奇冤!
   
    什么是“三家村”呢?
   
    所谓“三家村”,是指当时中共北京市委机关刊物《前线》杂志的一个“三家村札记”专栏。它同北京晚报刊登的《燕山夜话》杂文专栏一样,受到广大读者的喜爱。
    “三家村”的三家,指的是当时主管文教工作的北京市委书记邓拓,北京市副市长吴晗,北京市委统战部长廖沫沙三个人。他们三人是北京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干部,也是全国文化战线、理论战线著名的作家、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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