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无前例的年代

一五六


    急促的电话铃声又响了。汪东兴又打电话报告周恩来说:“据林立衡报告,有一架飞机在山海关机场。这架飞机是今晚八点多钟送林立果来到山海关的。”
   
    周恩来立即找到吴法宪,问他是否知道此事。
    吴法宪回答说:不知道,并要马上去查一下再报告。
    山海关机场是海军航空兵的飞机场,周恩来马上又打电话问李作鹏。李作鹏来报告:“我问了山海关机场,今天傍晚去了一架三叉戟飞机,现在还停在那里。”
   
    紧接着,吴法宪来了电话:“我问了胡萍,确实有一架到山海关去了。是改装后训练试飞去的。”
   
    胡萍说的是谎言。周恩来当即指示吴法宪:“通知这架飞机马上回来。不准带任何人。”
   
    深夜11点多,周恩来亲自打电话给叶群:“林副主席好不好呀?”叶群说:“林副主席很好。”
   
    周恩来问叶群知不知道北戴河有专机,叶群开初说不知道,接着又改口说:有、有,是他儿子坐着来的,说他父亲明天要上天转一转。
   
    周恩来警觉地问:“是不是要去别的地方?”
   
    叶群吱吱吾吾地说:“原来想去大连,这里的天气有些冷了。”
   
    周恩来说:“晚上飞行不安全。”
   
    叶群说:“我们晚上不飞,等明天早上再飞。”
   
    周恩来不露声色地说:“别飞了,不安全。需要的话,我去北戴河看一看林彪同志。”
   
    叶群听说周恩来要来,心慌了,马上说:“你到北戴河来,林彪就紧张,林彪会更不安,总之,总理不要来。”
   
    周恩来放下电话,立即打电话给李作鹏,“停在山海关机场的256号专机不要动,要动的话,必须有我、黄永胜、吴法宪和你,四个人下达的命令才能飞行。”
   
    但是,李作鹏却篡改了周恩来的指示,说什么“四个首长其中一个人指示放飞才能放飞,他人指示都不可以”。
   
    笔者参加1980年12月特别法庭采访,听到李作鹏诡辩并掩盖他的罪行。山海关机场曾三次报告李作鹏,飞机强行起飞怎么办?李作鹏都没有下达任何阻止飞机起飞措施的指示,竟答“可直接报告请示总理”,拖延时间。审判时,在四个机场工作人员的对证下,李作鹏才无言答对,承认篡改了总理的命令。
   
    林彪得知周恩来查问飞机,惊慌得浑身发抖,他说:“现在什么都完了,只有靠空军,靠那架飞机了。”
   
    9月13日0点32分,北戴河警卫部队报告,林彪已乘飞机逃跑了!
   
    据林彪的内勤公务员后来回忆:
   
    “……大约11点40分到50分左右,叶群、林立果和刘沛丰一起到林彪的密厅里。刘沛丰手里提着三四个皮包。叶群一到,就马上出来叫喊着调汽车,在走廊里到处乱窜,像个疯子一般。”
   
    “刘沛丰提着三四个提包,首先上车,接着叶群、林彪最后上车。……没几分钟,听到下面响起了枪声……”
   
    据林彪警卫秘书回忆:“我也跟着上了车,汽车便开动了。开出不久,林彪问林立果:‘到伊尔库茨克多远?要飞多长时间?’林立果说:‘不远,很快到。’
   
    汽车开到58楼时,姜大队长站在路边,扬手示意停车。叶群说:‘8341部队对首长不忠,冲!’
   
    汽车冲到58楼以后不久,我突然喊了声:‘停车!,车停下了。我立即下车。当时车里几个人没有吭气。我为了保命,向后车门后面退了几步。
   
    车里向我开枪,我即向汽车的前车门开枪。……”
   
    据姜作寿回忆:
   
    “我们追到距汽车三五米处,汽车又开动了。随后,肖中队长乘一辆吉普车,带六七个队员,我乘一辆卡车,带六中队30多人,向机场追去。到机场时,飞机起飞了。
   
    飞机发动起飞时,林彪一伙看到没有登机的梯子,就慌慌张张攀着驾驶舱的梯子向上爬。刘沛丰第十个上去,叶群披头散发,跟了上去。林彪光着脑袋,几乎顶着叶群的鞋底,紧跟爬了上去……”
   
    1971年9月13日0点32分,林彪一伙乘坐256号飞机,没等机组人员上齐,连副驾驶员、领航员、通讯报务员都没来得及上飞机,在没有夜航灯光和一切通信保障的情况下,在一片漆黑中,强行起飞了。
   
    0点46分,256号飞机改航向先向南,又转向西北,向外蒙古西部,即乌兰巴托、伊尔库茨克飞去。
   
    周恩来得到飞机起飞的报告,立即向毛泽东报告了情况,并立即采取了应急措施:
   
    李德生马上到空军司令部;中央警卫局副局长杨得中随同吴法宪到西郊机场;纪登奎到北京空军司令部掌握指挥。
   
    9月13日凌晨1时56分到2时20分之间,周恩来代表中央政治局向全国下达“禁航令”“禁空令”,关闭所有机场,停飞所有飞机,开动全国雷达监视天空。
   
    凌晨静悄悄
   
    快步进入空军作战指挥所的李德生将军,马上找来原空军参谋长梁璞,两人一起紧张地注视着整幅墙壁般大的雷达屏幕。从屏幕上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架飞机标志的一个亮点正向北移动。位置在承德和蒙古人民共和国国境线之间。
   
    正在这时,周恩来向空军司令部调度室打来电话问道:“用无线电向256号飞机呼叫,他们能不能听到?”
   
    调度员回答:“能听到。”
   
    周恩来说:“我要对潘景寅讲话,请给我接上。”
   
    调度员说:“他开着机器,但不回答。”
   
    周恩来说:“那就请你向256号飞机发出呼号,希望他们飞回来,不论在北京东郊机场或西郊机场降落,我周恩来都到机场去接……”
   
    调度员报告总理:“他不回答。”
   
    从屏幕上看,飞机耍了个花招:它先向西飞了一段,又调转方向,向北飞去。
   
    李德生和梁璞紧张地注视着荧光屏上移动的亮点。据李德生回忆,当时梁璞说:“这架飞机飞航不一般,情况异常。”
   
    李德生问梁璞:“有什么特点?”
    梁璞说:“第一,飞的不是国际航线;第二,方向往北,马上要出国境到蒙古了;第三,飞的是低空。”
    李德生坐在一张很大的写字台前,通过红机子,不断将他看到的情况,将飞机的位置、高度、方向、到达地点等等,及时向周恩来报告。眼看飞机要飞出国境了,怎么办?李德生马上请示总理,要不要派飞机拦截?他并且说,还有人提议把飞机打下来。
   
    周恩来在电话上告诉李德生,他已请示毛主席,主席指示说:“不要打!”
   
    林彪逃跑的专机,于1971年9月13日凌晨1时50分,从荧光屏上消失,飞逃出了国境线,进入蒙古人民共和国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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