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无前例的年代

一九零


   
    北京铁路局丰台机务段一名青年工人,在一块署名“中国无产阶级的红后代”的长方形白绸上,用鲜血写成血书。血书像火红的战旗,在空中迎风招展,在人潮里激起巨大的反响。
   
    一个青年乘势登上台,接过一份传单,高声宣读《告全国人民书》:“要社会主义的中国,要现代化的中国,不要乱糟糟的中国!”顿时,掌声、口号声和《国际歌》声,响彻了云空。
   
    一名30多岁的首都钢铁公司工人也登上平台,深情地向群众说:
   
    “同志们,阳春三月的连绵雨水,那是我们八亿人民流不干的眼泪。”说到这里,他声音哽咽,泪水夺眶而出。他继续说:“同志们,总理得人心,人民爱总理,这就是历史最好的见证,斗争是尖锐复杂的,但是,我们要坚定信心,把那些野心家、阴谋家彻底打垮!”他的讲话不断为四周的掌声打断。
   
    有些诗篇短文点名声讨“四人帮”。“牛鬼动,众人皆愤,妖邪惊而颤,欲把乌江斩断,焚桥必捉鳖元。”有的标语口号中提出:“我们要民主,不要法西斯,我们要周总理,不要佛朗哥,更不要那拉氏。”
   
    广场变成了诗的海洋。这些充满激情的战斗诗篇,像轰鸣的炸弹,闪光的火炬,把人心照亮,激发着人们的爱和恨,使人变得更勇敢,更坚强。
   
    纪念碑前,贴了一首《清明节的呐喊》,被人传抄朗诵:
   
    “今朝扫墓,变本加厉。言称‘四旧’,用心何毒!‘电话通知’,诬人造假。‘遥瞧’无罪,总理有瑕?桩桩件件,有目共察,追根寻源,海、辽两家。名利熏心,欲立自家。裹挟天子,以令万家,宁左勿右,一如林家。”
   
    华灯柱上挂满贴满诗词和花圈。围看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挤不进,看不见,有人高喊:“谁来念一念?”一个身穿油污工作服的工人,奋力攀上灯柱,高高地站在灯柱座上大声念了起来:
   
    “怀念周总理,日日泪满颊。生前爱人民,遗骨遍中华。小雀敢鸣秋,挥刀斩贼家!”
   
    北京化纤厂一青年工人把他写的诗传单贴在纪念碑北侧。他大声念了两遍,群众很快就围聚过来,一个青年高声替他朗读:
   
    “昔日扫墓为知己,今朝清明悼总理。右倾翻案不孤立,人心所向谁能敌!……三人一小撮,八亿人民才成众,赫秃清江翻恶浪,敢反潮流碎资梦。”
   
    天安门广场是历史的见证。为了记录下这历史的画卷,许多同志冒着生命危险拍了很多珍贵的照片,录下了时代的呐喊。外语学院童怀周小组,把集抄的几百诗篇,汇成《天安门革命诗抄》,为中国人民革命斗争史留下了壮丽的篇章。
   
    血与火的搏斗
   
    面对人民的怒潮,“四人帮”及其爪牙惊恐万状。他们连日策划对革命群众进行血腥镇压,有计划有预谋地把悼念周总理的活动,定性为反革命活动。
   
    4月1日晚上,姚文元打电话给《人民日报》总编辑,说:“南京的事件可能影响北京。这几天到天安门广场的人越来越多,你们派记者去看看,在广场的人在干什么?是不是在闹事?”“可能要闹事。”姚文元还说:“送花圈的都是什么单位?这些情况可以在情况汇编上反映,未登之前,先送我看看。”他说:“这股反革命逆流这样猖狂,是阶级斗争的表现,要分析一下这股反革命逆流,看来有个司令部。”
   
    当天他还给中央广播事业局打电话说:“清明节是个旧习惯。现在天安门前送花圈悼念周总理,是针对中央的,是破坏批邓的。”
   
    四日,姚文元再次打电话给人民日报社:“天安门人民英雄纪念碑的活动是反革命的性质。”
    “四人帮”还下令对到天安门广场去的人,采取特务手段进行跟踪盯梢。王洪文亲自给他们在公安部的亲信打电话,下令对到天安门广场去的人采取法西斯的跟踪盯梢。北京市公安局还做出“进行跟踪,查明下落”,在“适当地点处理”、“监视跟踪,查明下落”、“揭露扭送”等八条规定。
    4月4日晚,华国锋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天安门前群众活动的情况。会议上,介绍了天安门广场情况:在纪念碑前,花圈有2073个,单位1400个,有的不写单位,大的花圈有六米直径,一部分写人民烈士,一部分写总理。政治局会议认为,这“是反革命煽动群众借此反对主席,反对中央,干扰、破坏斗争大方向”。
   
    会后,毛远新立刻把会议情况向毛泽东作了汇报,说“政治局分析了当时北京的情况,认为多数人是悼念周总理,少部分有影射中央的,个别是非常恶毒的。政治局认为:‘这次是反革命性质的反扑。’‘看出存在一个地下的裴多菲俱乐部,有计划地组织活动。’”
   
    会议并且决定:“从当晚(4日)开始,清理花圈、标语和抓反革命。”
   
    这个决定得到毛泽东的批准。
   
    4月4日晚11时,“四人帮”及其爪牙开始在天安门广场,进行“清理花圈、标语和抓反革命”的行动。
   
    连日来,王洪文亲临现场指挥,他多次从人民大会堂坐着小汽车来广场窥测动静,4日晚上,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又一起来到大会堂,策划镇压广场群众。
   
    江青板着铁青的面孔,训斥北京市公安局长刘传新:“北京发生了这么重大的反革命事件,你们就不管,你们都是干什么的?在天安门广场闹事的人,该抓的抓,该判的判!”
   
    王洪文马上附和说:“对首犯要判重刑!”
   
    深夜,王洪文又坐车到广场兜了几圈,然后,偷偷钻进西南角上的小灰楼,亲自坐镇指挥,调集了200辆大卡车和几千民兵、警察和解放军战士,开始搜捕、殴打聚集在广场上的群众。当即将57个抄诗歌的群众押往中山公园“审查”,把成千上万个花圈清扫一空。
   
    4月5日清晨,天安门广场呈现一片凄惨景象。花圈收走了,诗词撕掉了,挽联、标语、条幅都不见了。军警民兵组成的三道森严的封锁线,围着人民英雄纪念碑四周。一摊摊雨水,在水泥地上闪着亮光。
   
    天亮了,成千的群众继续拥向广场。北京127中学30多个同学,抬着“周总理永垂不朽”的花圈挽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近纪念碑。但被人以“纪念碑要修理”为由拦住了。
   
    “为什么早不修,晚不修,偏偏今天修?”
   
    “人民英雄纪念碑不让人民献花圈,还叫什么纪念碑?”
   
    愤怒的学生们冲破拦阻,在四周群众的声援下,将花圈高高放在纪念碑基座上方。
   
    9时左右,聚集在人民大会堂大门口的很多人,继续喊“还我战友,还我花圈”的口号。
   
    这时,一个身穿蓝制服的人,跳出来说:“送花圈没有用,周总理是最大的走资派。”
   
    在场的群众立即跟踪追赶,将他从人民大会堂北边的通道里揪了出来。
   
    “联合指挥部”得到群众“要冲人民大会堂”的报告。他们除马上增派军警外,还调来两辆广播车,在大会堂大门前的马路上来回行驶,反复宣讲:“请革命同志离开广场,要警惕一小撮阶级敌人的破坏活动!”
   
    被激怒了的千百群众,立刻把广播车包围起来,将其中一辆车推翻捣毁了。
   
    “谁反对周总理就打倒谁!”十时左右,汇集在大会堂东门外的数万群众,高唱“国际歌”,同奉命而来的守卫人员发生了对峙和冲突。
   
    中午,群众从一个工人民兵口中得知:“三联指挥部就在小灰楼上!”
   
    很快,群众排成十路纵队,手挽手,肩并肩,高唱“国际歌”,自西向东横穿天安门广场,向小灰楼走去。几名群众代表,走进小灰楼谈判,但到处找不见指挥部负责人。人们再也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在下午一点五分,将指挥部负责人坐的上海牌小轿车烧毁了。接着,又烧毁了指挥部的两辆吉普车、一辆面包车。工人民兵的几十辆自行车,也被投入了浓烟滚滚的烈火中。下午5点多,灰楼前的警卫部队撤走,群众冲进了灰楼,点燃楼里的稻草,把小灰楼烧着了。当时,在场的几万群众,不去救火,反而用欢呼、喊口号,表示自己对法西斯暴行的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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