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大传(中)

六、驰骋南疆


  吴三桂等三路大军克取贵州时,世祖特遣专使传达他的谕旨:“克取贵州,如云南机有可乘,大兵马匹行得,即乘势进取,不必候旨。如大兵马匹疲弱,候安远(靖寇)大将军(信郡王多尼)到日,三路进取云南。宁南靖寇大将军(罗托)驻贵州,俟开服云南,回荆州。”《爝火录》,卷28,925页。

  世祖的指示非常明确,克取贵州后,是否马上进军云南,可视具体情况而定,不必等待 他的命令,并特别强调,进军云南,要看马匹是否疲弱。因为长途行军、作战,转运粮饷,全赖马匹,马匹不足或疲弱不堪,大军寸步难行。按规定:出征的“披甲人”即兵士,每人配给4匹马。如护军校、骁骑校马各12匹,小拨什库、护军马各6匹。最多的是亲王,给马400匹,其下依次递减。可见,用于作战和运输的马匹远远超过士兵的数目。《清世祖实录》,卷114,11~12页。据洪承畴报告:大军“万里长途,涉历险远,马力已疲,兼之一入黔省,水土异宜,瘤病易发,遂致陆续倒毙数多”。洪承畴为此“不胜惶惧”。马匹疲弱,大批倒毙,贻误军机,他不能推卸责任。朝廷虑及实情,没有责难他,于顺治十六年初,批准调拨马2 016匹,解到贵阳时,壮马剩1 200匹,分到各旗骑用,其余816匹多“疲乏”,不能交付使用。还有沅州、镇远等陆续退回贵阳的疲马25匹,两项合计,共841匹,需要喂养一段时间,恢复和医治后才能用于作战。据洪承畴统计,陆续倒毙的马有310匹,还有沅州、镇远的“疲乏”战马共738匹,不能解到贵阳,只能就地喂养。其他各旗“沿途倒毙马”234匹……洪承畴与当地将吏“惶悚负罪,不敢自安”。《明清史料》丙编第2本,139页。马匹关系重大,难怪洪承畴提心吊胆!

  世祖还指出,如果马匹疲弱,暂停进军,要等待安远靖寇大将军信郡王多尼到达后,再开始三路进攻。原来,世祖为增强进攻云南的兵力,已派多尼为将,自北京率部赴贵州,与三桂的四川兵、赵布泰的广西兵“会期取云南”《贰臣传·洪承畴传》甲中。,并指令他为三路大军的统帅。在他到达贵州前,吴三桂与其他两路军可以得到充分休整。与此同时,他调整部分将领,命令驻守贵阳的宁南靖寇大将军罗托在信郡王多尼抵达贵州、向云南展开进攻时,可立即返回荆州,以加强这一要地的防守。

  三路大军统帅接到世祖谕旨,就地待命、休养,等信郡王多尼到来再作进兵的筹划。

  清兵云集贵阳,粮食严重不足。洪承畴报告说:到贵阳后,各府州县都是空城,只有贵阳存米七千余石,稻谷四千余石,只够一月食用。他决定采取分散驻兵,就地取粮。他的部队驻于镇远、偏桥、兴隆、清平、平越等处,“各自买米,并寻野菜和米充饥”。三桂兵除驻遵义,还分驻乌江、息烽等有遗粮的地方;广西赵布泰兵驻独山州,就近购粮。另外,又动员当地军民、土司、苗人预纳本年秋粮的一半,接济清兵。《贰臣传·洪承畴传》甲中。

  顺治十五年九月,多尼率军自荆州进至贵州平越。召吴三桂、洪承畴等驰赴平越府(贵州福泉)附近的杨老堡(平越州东南的杨老驿),举行军事会议。吴三桂闻命,自遵义南驰六百里,及时赶到这里。信郡王多尼、征南将军赵布泰、经略洪承畴、贝勒尚书杜监、固山额真宜尔德、巴沙漠、卓罗虎沙等各路统帅和主要将领差不多都同时到达。

  会议于十月五日举行。由多尼主持,经共同讨论,很快就制定出进攻云南的作战方略:大军仍分三路进攻,以吴三桂为北路,自遵义出兵,取道水西(黔西),攻取七星关,至昆明,计行军一千五百余里;以赵布泰为南路,自都匀(贵州都匀市)出师,沿广西,贵州边界,经平浪、永顺(广面板岭东),出安隆所(贵州安龙),直趋黄草坝、罗平州,至昆明,计行程一千八百余里;多尼自为中路,由贵阳出兵,经关岭(贵州关岭布依族苗族自治县),铁索桥,进入云南,至昆明,计行程一千余里。三路大军约定:十二月会师昆明。会议还议定:贝子罗托同洪承畴留守贵阳,督理粮饷。承畴特派遣他的右标提督张勇等随信郡王出征。《清世祖实录》,卷123,2~3页,参见《小腆纪年附考》,卷19,《贰臣传·洪承畴传》。

  军事会议一结束,三桂兼程赶回遵义,立即着手准备进军云南。

  清军统帅在杨老堡部署军事进攻的情报,很快被南明永历朝廷所侦知,慌忙命晋王李定国部署迎战。定国受永历重托,特命大将冯双礼扼守鸡公背,距贵阳仅数十里。鸡公背以鸡公河而得名,该河出广顺州(贵州长顺北),流经清镇(贵州清镇)、修文(贵州修文)注入乌江。定国以此路军阻击清多尼中路军,又以大将张先璧据守南盘江的黄草坝。盘江又叫牂牁河,分南北两支流:北流为滇黔交界,称北盘江;南流为滇粤(广西)交界,称南盘江。黄草坝(贵州兴义)在南盘江北岸,正处云贵交界附近贵州一侧。定国在此设重兵,阻击清南路(或称东路)的赵布泰军。李定国亲自守北盘江的铁索桥(贵州晴隆与永宁之间的盘江之上),欲以三路军恢复贵州。同时,另遣巩昌王白文选出西路,率部四万人马守七星关(贵州西部六冲河之畔,约当杨家湾附近,又名七星关河),并进至生界立营,摆出进攻遵义的态势,实则是牵制三桂之师,以保证其他三路军的顺利阻击。《小腆纪年附考》,卷19,18~19页。

  可惜,李定国的这番部署为时已晚。本来,在清统帅多尼未到贵州前,吴三桂、赵布泰、罗托等部各驻一地,互不统属,所谓“大众未集,其势可乘”《小腆纪传·永历下》,卷6,71页。。如果李定国抓住这一时机,集中优势兵力,攻其一处,很可能奏效。还在七月间,李定国率师至关岭(贵州关岭),在一座汉朝某将军祠前,杀牲畜祭祀誓师,他倒下一杯酒,发誓说:“定国奉命出师,不以身殉社稷佐中兴者,神威当截其头!”说完,命诸将都发誓,表示誓死报国,誓毕而饮。《爝火录》,卷28,925页。誓师后,定国并没有发动进 攻,却观望、徘徊、丧失了战机。等到清军三路集结,向云南大举进攻时,才全力迎击,事机已不可为!他先由中路出关岭,张先璧路已告急,便移师黄草坝。过了一段时间,越过石关,驻营于遮炎河,而驻守鸡公背的冯双礼军,因地处峻岭,粮少,运输十分困难,兵士吃不饱。白文选部驻守的生界,孤悬滇、蜀交界之处,声援无法达到。很明显,李定国已把他的部队部署在孤危之地,彼此很难联络,如遇意外,无法救援。当时,凡懂得点军事常识的人都深感忧虑。《明季南略》,卷15,477页;《小腆纪传·永历下》,卷6,7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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