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大传(中)

六、驰骋南疆(3)



  对于永历政权来说,充满灾难而不幸的一年过去了,在颠沛逃亡中迎来了新的一年——顺治十六年(永历十三年,1659年)。正月初一,正值元旦之日,永历和他的文武将吏逃到云南的西部永平(今仍名)。不言而喻,元旦佳节给这些逃亡的人们能带来什么欢乐呢?

  正月初三日,吴三桂与其他两路军浩浩荡荡开进昆明城。杨陆荣;《三藩纪事本末》,卷3,69页。中华书局,1985年版。南明卫国公胡一青、提学道徐心箴、光禄寺卿黄复生、提督刘之扶、土司总兵龙世荣等一批将吏向清军投降。清兵云集,大肆抄掠降众和明逃亡士兵,“无所不至,滇民水深火热”。《明季南略》,卷15,478页。

  清三路军统帅会师昆明,不想给永历以喘息之机,很快会商下步军事行动。商定出兵日期,决定信郡王多尼驻守省城昆明,以征南将军赵布泰领中路人马,继续追剿。正月初八日,三桂移师罗次县(昆明西北的金水河,今称绿汁江之东侧),准备出击。但为加强军事进攻的实力,多尼也遣自己所部参加追剿,而他也很快地投入了军事行动。

  永历君臣在崎岖的山间小路上继续西逃。初四日,至永昌(云南保山),不见清兵追击,就在这里安顿下来。王夫之:《永历实录·李定国传》,卷14,135页。李定国请求允许他坚守永昌东北的重镇大理,作为永昌的后备。永历批准了他的请求。定国到达大理不久,白文选率溃兵自霑盖撤到这里,列阵大理城外的下关,余众尚有万余人。定国率数百骑兵迎接。文选一见定国,不胜愤激,一边流泪,一边斥责他:“人主(指永历)以全国全师恢复宗社之重任,付托于公,一旦至此,谁执其咎?公于罗(遮)炎河因先走矣,其见无数万人民抢天呼地,悉锋刃之惨戮乎?”定国忍不住大哭:“事既如此,夫复何言!惟本此孤忠,死而后已,以报君父,以结此残局。”定国如此悲痛,文选不忍心再斥责,便收住了眼泪,说:“帝行矣,请公先行,文选留后。”于是,定国又回到永昌。大理北有一玉龙关,正当通永昌的要道,文选率残部驻守这里断后。《滇粹·李定国传》,57页。
  永历在永昌暂时得到喘息,便下了一道“罪己诏”,自责其过失。定国自知指挥失误,致有此惨败,主动上缴永历赐予他的统帅之权的“黄钺”,请求给予削秩降级的处分。永历不同意,说:“是国之祸,王何罪焉!”《小腆纪传·永历下》,卷6,72页。

  二月初二日,多尼令三桂自罗次出师,贝勒尚善领兵随征,征南将军赵布泰于同日从昆明出师。九日,三桂与赵布泰会兵于镇南州(云南南华),在镇南州西北的普淜(洱),与 明总兵王国勋部激战,王国勋战死,楚雄全郡被清兵攻陷。十五日,三桂与赵布泰挥军进至玉龙关,击败白文选、张先璧、陈胜所部,斩杀明兵4 000余人。获“巩昌王”金印1颗,生擒总兵吕三贵,获象3只、马140匹。《清世祖实录》,卷125,28页;参见《三藩纪事本末》,卷3,69页。文选败退,由河木和(澜沧江东岸,永平南),经右甸(昌宁),又退至镇康州(镇康北),进入缅甸境内的木邦。三桂部占领了大理。

  李定国闻玉龙关失守,急派总兵靳统武率四千兵马保护永历迅速撤离永昌,十八日,逃至腾越(今腾冲),沐天波、马吉翔等随行,文武官员尚有400余人。《小腆纪传·永历下》,卷6,73页。《爝火录》,卷29,称:“时从官文武约千余员”。参见《三藩纪事本末》,卷4,70页。

  三桂率部紧追不舍,追至澜沧江,明溃兵烧毁铁索桥,吴军与赵布泰等部扎筏过江。十八日,进入永昌,永历已逃走三天,也于这一天到达腾越城。三桂在永昌城安抚未逃民众,未加抢掠,就严师出城,尾随永历君臣之后,继续向西追击。但贝勒尚善予撤永昌守门兵丁,致使军士入城伤残百姓,副都统傅喀俘掠良民,纵兵扰害永昌百姓。事后,尚善、傅喀,及有关的都统巴思汉、胡沙等都分别受到降职、罚俸等处分。《清世祖实录》,卷138,12~13页。

  李定国派兵保护永历先撤,然后自率精兵后撤,于二十日渡潞江(怒江)。江不甚宽,但水势汹涌,每年清明至霜降期间有“青草瘴”,连当地土人也畏惧。好在这个季节还没到来,不会危及人身健康。过江二十里,有一磨盘山(腾冲与龙陵之间),是高黎贡山的南段,位于怒江西岸,是此地的一座穹岭。定国举目四望,但见“鸟道窔箐屈曲,仅通一骑”。不由计上心来。他被清兵穷追,已到了无立足之地,回想短短一两个月,累遭失败,痛恨不已。他正确估计到吴三桂等累胜,已不存戒备之心,正好利用这里的地形用计。磨盘山距腾越很近,为防备万一,他请永历及大本营不要停留,继续后撤到边界之外,而他决心在此阻击清军,一洗耻辱。《小腆纪年附考》,卷19,23页。

  二月二十一日晨,也就是李定国渡怒江的第二天,吴三桂率大队人马也渡过了怒江,进至磨盘山下。他环视四周,群峰丛峙,林木茂密,惟见磨盘山高矗其间,除了一条屈曲小路,别无路径可寻,经察看,不见明一兵一卒,只有鸟雀飞来,偶尔发出几声欢噪,打破一片寂静。地形如此险要,兵家遇到这种情况,总是要格外留心,谨防伏兵。但三桂却不在意。他自昆明出师,一路追剿,把白文选撵过澜沧江,率部编筏而渡,再渡怒江,军行数百里,无一人抗拒。他自以为李定国已逃窜,近处不会有明兵,因此,不再存有戒心,队伍也散乱不整,他也不以为然,便放心大胆进兵,下令军队继续前进,欲越过磨盘山西追。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等待他的将是一条死亡之路!

  李定国设伏既巧妙,又严如铁桶。他充分利用地形特点,设栅数重,埋伏三道伏兵;命泰安伯窦民(名)望为“初伏”;广昌侯高文贵为“二伏”;总兵王玺为“三伏”。《庭闻录》,卷3,《小腆纪传》,卷6,写作“玉玺”,今从之。刘彬:《李定国传》写作“王国栋”。每一道埋伏,设伏兵2 000,定国已集兵万人,总设伏兵6 000。这6 000伏兵称得上都是以一当十的精兵健卒!约定在清军过了山顶,进入三伏后,发号炮为令,三伏并发,首尾横击,必无一骑逃脱。三道伏兵设于前,大营则屯于山后四十里橄榄坡,“炊事伏,令毋见烟火”。邵廷采:《西南纪事》,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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