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大传(中)

九、计擒永历(2)


  三桂下令退师后,又派出刚投降的永历御前总兵马宝为间谍,秘密前往缅甸,向国王说明三桂的意图,并许下诺言:“如果能把永历交给清兵,那么富贵可以立至!”缅甸王便把他送到永历跟前,永历把他看作是旧臣,一点也不怀疑。《行在阳秋》,卷下,300页。缅甸王莽猛白按三桂指授,加紧迫害永历流亡者,设计先铲除永历从臣,以便孤立永历,然后再以计擒捉。

  七月十六日,缅甸王莽猛白遣使来邀永历的大臣过河议事。诸臣已知清兵与缅甸勾通,恐有意外,便婉言辞谢,不赴约。缅甸国王邀永历诸臣议事的时间,各书记载不一,如《行在阳秋》记为六月十八日;《求野录》书六月而漏载日期;《永历纪年》失载。而《爝火录》记为七月十七日。惟《小腆纪年附考》、《小腆纪传》、《也是录》记为七月十六日,今从之。又过了两天,七月十八日,缅方又遣使来,一再劝说:“此行无他意,我王顾虑诸位心不善,特请饮咒水(即盟誓),然后让你们自便贸易,以资生计。否则,我国怎能长久地供奉你们食物?”依沐天波的意思,还是想推辞不去,马吉翔、李国泰却说:“蛮俗敬鬼重盟誓,我们还是去吧!”他这么解释,诸臣觉得有道理,沐天波也不好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十九日,马吉翔、李国泰带领诸臣四十余人,跟随缅使渡河走了,只留下年老内监一两人服侍永历,还有都督同知邓凯因被马吉翔摔坏脚,行走不便,才没有去。邓凯:《也是录》附载《崇祯长编》。

  中午,马吉翔一行一到达,缅方备宴欢迎,酒过数巡,缅甸突然出动三千兵,把他们的住处包围起来,令他们依次出来,逐个杀死。他们几无任何反抗能力,任其宰杀,只有沐天波有备,从袖中取出锤,击杀缅人十余人,终被杀害。被杀的还有松滋王某(不知姓名)、马吉翔、马雄飞兄弟、李国泰等十二人。《南天痕·沐天波传》,卷22,10页,西亭藏本;参见《云南备征志》,“故实”19,卷19,2页;《明史·沐英传》,卷126,390页。

  当马吉翔一行走后,缅兵三千人又包围了永历的住所。大喊:“你们诸臣都出来饮咒水,有不出者,乱枪攒刺!”留下的臣属于仓促之际,手无寸铁可持,又怕惊动永历与后宫,不得已,相继出来,一群缅兵拥上前捆绑,随即杀死。永历闻知事变,便与他的皇后自缢。邓凯与内侍仅存者劝道:“已到这个地步,死也应当,但太后年高,皇上死了,该怎么办?社稷已亡,又抛弃太后而死,后世人该怎样评论皇上?不如暂缓,等待天命吧!”他这么一说,永历也失去了自缢的勇气。以上参见《爝火录》,卷31,952页;《小腆纪年附考》,卷20,11页。

  不一会儿,缅人闯进永历住所,搜罗财宝、衣物。后宫贵人、宫女及诸臣妻女纷纷吊死树下,“累累如瓜果”!

  在这次事变中,被杀与吊死的,有18人,仅剩永历与宫眷25人,都聚到一小屋中,惊惶失措,毫无一点自卫能力,如束手待毙的“待决之囚”。正在惶惑中,一名“通事”(翻译)领一名缅官来护守,声称:“不可伤害皇上和沐国公!”沐国公,即黔国公沐天波。他是黔宁昭靖王沐英的十二世孙,自明初受封,沐氏世守云南。崇祯三年,沐天波袭爵。及至永历入云南,天波加入该政权。永历出逃缅甸,天波护行。沐氏镇云南两百多年,与缅甸有交往,对他很敬重。当缅官传达国王的特殊优待时,天波已被杀害。《小腆纪传·沐天波传》,卷20,214~216页。“永历下”,79页。参见《明史·沐英传》,卷126,389~390页。在永历住所附近,室内外遍地横尸,缅甸请永历与幸存者移到原沐天波所居之室,查点人数,大小人等只存340余人,哭声一片,传到一两里外……

  永历受此惊吓,情绪处于极度悲愤之中,他病倒了。缅王害怕永历死,无法向三桂交代。便将永历的住所重新修理,打扫干净,然后把永历和后妃迎接进去,送来衣服、被褥、锦布等生活必需品,向他解释道:“我小邦主子,实无伤害诸臣之心,只因各营士卒杀戮村民,引起村民怨恨,所以才对诸臣采取行动,不过泄其怨,请勿怪罪小邦。”永历明知是缅甸有意杀害诸臣,却又极力安慰,他此时又能说什么呢?

  永历病得很重,幸存的男女老少也都病了,没有条件医治,病重的相继死亡。有的逃跑,在半途中,凡被缅人俘获的,都杀死了。有名可记的,如岷王朱蕴生、姜世德、马九功、潘世荣、危存礼、向鼎忠、温如珍、刘九皋等人,都死于非命。以上见《爝火录》,卷31,953~954页。

  缅甸王制造的“饮咒水”惨剧,已把永历在缅甸的势力消灭几尽。剩下永历和他的母亲、后妃及个别幸免于难的从臣,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的命运已牢牢地握在缅甸人手中。永历不会想到,他们这些流亡者,竟惨死于非命,更不会想到死于缅人之手。然而,这一惨剧,幕后指使和导演的,不是别人,正是吴三桂。缅甸既然除掉了永历的势力,下一步就是等待吴三桂发兵前来,如何将永历等人送交清朝了。

  顺治十八年九月,暑气已退,秋季来临,天气凉爽宜人,令人畏惧的瘴气已消。三桂调动满、汉、土司兵及降卒七万五千人马,加上炊事及汲水勤杂人员,共十万人,《明季南略》,卷15,483页;《小腆纪年附考》,卷20,15页。采取了一次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向缅甸进军,必取永历而后罢兵!

  大军由大理(今仍名)、腾越(云南腾冲)出边,分作两路进兵:三桂与征西将军爱星阿率五万人马出南甸(云南梁河)、陇川(云南陇川)、猛卯(云南瑞丽);分兵两万,命总兵马宁、王辅臣、马宝率领,出姚关(云南姚关)。两路大军将会师于缅境木邦。

  进缅境索取永历,无须用这么多军队。他也明知,在这里遇到的对手,并无很强的抵抗力,不必以精兵猛将来对付,何况缅甸已表示归服清朝,决不会抗击清兵入境,不大可能发 生战争。但三桂调动十万大军,虚张声势,一则吓唬缅方,痛痛快快交出永历;一则也是做给朝廷看的,尽力显示边疆危机的严重程度。

  还在正月二十四日,三桂曾向朝廷上了一疏,称:“缅甸乞兵救援,愿送永历一节”(实际是三桂向缅方发出通牒后,缅方不得不作出如此表示),此事如在去年冬(指顺治十七年),一定会成功。但现在却是“春深,百草萌动,非行兵之时”,虽然缅人愿助清军,提供了剿永历的一个好机会,但季节已过,未便用兵。而缅人以此为词,请求救援,若不同意他们的请求,缅方或自守,李定国、白文选远逃,将来我方指责缅方不送永历,那么他们就会以请援不至为词,我方何以回答?臣反复计算,对缅甸的要求,不答应,固然不可;而“应之以实,尤为不可,惟有用术而术”。这就是要虚实并举,巧用权术,施策略和手段达到目的。三桂提出,从远处发兵,不能解决问题,只有让驻防永昌、大理的“防边兵”携带粮食,就近出边,“大张旗鼓,号作先锋”,仅至陇川、千崖盏地方而止,不时地差放部分人员到缅境蛮江上,“促令缅人备船,臣统兵继圣,虚张声势”,这就是“所谓应之以术也”。《庭闻录》,卷3,“收滇入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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