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大传(中)

十二、广殖货财


  吴三桂受命镇守云贵之初,国内战争基本结束,朝廷开始把注意力转到恢复和发展经济上来,逐步采取各种措施,医治战争创伤,力图重建封建经济。但经历了长时间的大规模战争,国内经济遭到了严重破坏,短时间内还不能收到实效,国家财政仍然处于十分困难的境地。圣祖即位时,他父亲并未给他留下丰厚的遗产,而是一座空虚的国库,入不敷出,康熙初,每年尚缺饷额四百万两。《皇朝经世文编》,卷29。

  国家困难如此,而云贵两省在长期战乱之后,无处不凋残,百姓生活尤为困苦。云南“东接东川,西达猛缅,北拒蒙番,南达安南(越南),四周边险,而中间百蛮错处”,多与少数民族杂居《八旗通志·蔡毓荣传》,卷197,4606页,东北师大出版社,1987年版。,绵延数千里,这里“原系山土瘠薄之区,刀耕火种之地”《八旗通志·石琳传》,卷196,4590页。。四境封闭,虽与贵州、四川、广西为邻,却“水不通舟,山不通车”,与邻省“从无告籴邻封,借资商贩之事”。因为“山多田少,民鲜盖藏,官无余积”,全省“赋税无多,每岁供兵,俱仰给予协济”。顺治十六年,洪承畴与吴三桂用兵云南时,其粮米不得不从外省运进,同时也征收一点本地粮米,以四斛作一石征收,力图减轻当地百姓负担。另一方面,朝廷屡次“蠲免钱粮,复发帑金赈济”《八旗通志·蔡毓荣传》,卷197,4607页、4610页、4614页。。这种情况,延续了十余年。贵州全省同样困难。所谓“地无三尺平”,以山地居多,可耕地甚少。康熙四年,贵州巡抚罗绘锦疏报:“黔省以新造之地,哀鸿初集,田多荒废,粮无由办。”《清圣祖实录》,卷15,4~5页。鉴于云贵两省的困难状况,朝廷只得从其他各省的财政中调拨粮饷,用以供养三桂王府和他的一支数万人马的庞大军队。各省的经济也刚刚在恢复中,财政相当拮据,常常不能满足云贵两省的实际需求,而路途遥远,往往不能及时运到,无法保证供给。因此,三桂初镇云贵,府库不少,却无财帛可储。我们从贵州平远镇一次兵变事件,可以想见贵州与全国各地经济困难的程度。

  这次兵变发生在康熙五年(1666年)三月三十日。这一天,驻守贵州平远(原称陇纳,康熙三年更名为平远)的清兵突然纷纷叛逃。在吴三桂的管辖区出现这一事件,非同小可。他十分惊慌,却毫不迟疑地采取措施坚决予以制止,并赶紧向朝廷汇报,请求给予治军不严的处分。朝廷得到这一消息,不免大吃一惊,追问此事的缘起。据三桂说,平远士兵叛逃的原因,乃缺饷所致。贵州兵饷已缺六个月。又据被捕的叛兵魏琏等人供认:“六月无饷,以故叛逃。”《明清史料》丁编第8本,706~710页,“平西亲王吴三桂密奏残叶”。鳌拜等四大臣代圣祖皇帝下令调查贵州缺饷情况。

  户部同云贵总督卞三元及贵州巡抚罗绘锦、都察院各部,分别对此事件展开了调查。

  经查,康熙元年、二年、三年的饷银已经如数拨给贵州,毋庸调查。再查康熙四年度,拨给贵州饷银总数应为七十二万一百五十六两九钱五分五厘。这笔巨额饷银从三处凑集:

  一是从贵州本省应拨出银五万七千八百九十八两七钱四分中扣除。可是,贵州连这笔钱也凑不齐,尚缺一万八千九百四十两八钱八分,此数责成陕西出地丁银补给。

  一是从贵州康熙三年度存剩及四年度“截旷”银中出十四万七千三十一两。一查,没有剩余银两可供拨出,便从山东调拨来随漕耗米折银十万两。还缺四万四千余两,只好等到全部赋税奏销确数后再补拨。从山东调出来的耗米折银十万两内,又有一万八千二百四十六两分配给江西省,在康熙五年地丁银中抵补。

  一是由山东调拨地丁银五十一万八千二百二十七两二钱一分五厘。正巧赶上山东这年发生旱灾,朝廷为救灾,全部蠲免,改由浙江、陕西、芜湖出关税,湖广、两浙出盐课银共得四十一万八千二百零七两一钱一分。但湖广所承担的十万两,却无力承担,很快又改拨陕西省地丁银以补其不足。

  据三桂统计,从康熙四年七月十七日第一次收到从山东调来贵州的“协饷银”十万两为始,先后共七次分别收到陕西、芜湖、江浙等省区调来的饷银。调拨不足,就商求三桂暂借云南的饷银二十万两内动支银十二万九百一十两。

  截止到康熙五年三月二十九日,共收上述各地及借云南的饷银为四十八万三千六十九两七钱八分。按每月支给贵州兵月饷计算,这笔钱只可从康熙四年正月初一日起支到十月二十日止,尚缺四年冬季三个月到五年正月至三月末,共计六个月的饷银。这就是说,不只平远镇一处,全贵州各镇营兵有半年“无饷银支给”。而且户部所调拨的饷银,由于外省遭灾蠲免,屡次改拨,以至不能按期解到贵州。正如户部指出,“若非平西王截借滇银二十万两,则黔兵枵腹又不止六个月矣”!已到了忍饥挨饿的悲惨境地。

  再查康熙五年度,应拨给贵州兵饷银六十一万四千二百九十七两九钱九厘。按以往规定,各省调拨贵州的饷银,一向在四月起解三分之二,至七八月才抵达贵州,因此,贵州在春季三个月无饷可支。而向云南借饷二十万两,也“告乞”无饷,只能向商人借贷商银,“凑给滇兵,庶可两相安慰”。为此,从三桂及云贵总督到巡抚已屡次紧急报告,催请调饷银,终因没有及时解决,才发生平远兵士叛逃事件。详见《明清史料》丁编第8本,706~710页。

  从三桂对平远镇兵叛逃一事所做的上述详情报告,可以看出,云贵特别是贵州缺饷的情况是非常严重的。负责解决云贵兵饷的户部竟被弄得手忙脚乱,各省自顾不暇,还要负担云贵的兵饷,不禁叫苦连天。

  面对云贵两省的经济困难,吴三桂也不能坐视不管。他还是采取某些措施,整顿当地财政,以为恢复之计,为国家征加税收,对他也是有利的。

  顺治十八年八月,朝廷下达土地派征税收的命令,考虑到云贵“系新辟地方,无旧案可查”,不知两省土地确切数目,特命在现征田地内,仍照其他各省每亩派征一分之数征收,然后将数目记册报户部。《清圣祖实录》,卷4,9页。的确,云贵两省究竟有多少土地,朝廷没有掌握实数。据康熙四年四月云南巡抚袁懋功报告:康熙三年全省开垦荒地二千四百五十七顷。《清圣祖实录》,卷15,10页。七月,贵州巡抚罗绘锦疏报:康熙三年分,贵州各府已开垦田一万二千九百余亩,“照例起科”纳税。《清圣祖实录》,卷16,2页。以后,两省历年均有所增加。倡导开垦荒地,是朝廷的一项重要经济政策,显见三桂也执行了朝廷的这一政策。有了土地,百姓耕种,才能征税,增加国家与地方的财政收入。三桂在克平江后,向朝廷建议,当地百姓粮差,仍照旧例征派;至于酋长的私庄,应征钱粮,请编入元江府“赋役全书”。《清圣祖实录》,卷4,10页。十一月,他又提出临安府属枯木、八寨、牛羊、新县四处编征粮米,差拨各项,户口食盐银两自顺治十七年为始,编入蒙自县“经制全书”。《清圣祖实录》,卷5,10页。康熙二年五月,三桂为便于流通,请求颁给康熙钱式,在云南“开鼓铸”制钱。《清圣祖实录》,卷9,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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