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大传(下)

十、平南守节(3)


  广东的形势在继续恶化。尚之孝统师围潮州,刘进忠负城顽抗,连战连败,清军如及时破城,对平复全省的形势是有利的。不料,惊慌失措的刘进忠求救于台湾的郑经,郑派大将刘国轩、赵得胜、总兵何佑率众万余来救。之孝部因众寡不敌,退至普宁(今普宁北)。接着,六月又有高州(今仍名)总兵祖泽清叛变。以上详见《八旗通志·尚可喜传》(初集),卷183,4373页。祖泽清是原明朝著名的锦州总兵官祖大寿的第四子。大寿一家于崇德六年降清。康熙六年,泽清由参领晋升为广东高、雷、廉总兵。《逆臣传·祖泽清传》,卷2,22页。祖大寿是吴三桂的舅父,祖泽清与三桂是姑舅表兄弟。他们有这一层亲属关系,所以泽清叛清并投靠了三桂。招引来广西叛将马雄、董重民、李廷栋、王洪勋、郭义等将军,有部众数万,连续攻陷雷、廉、德庆、开建、电白诸郡县,尚部官兵屡战失利,叛军直抵新会、潮州。郑将刘国轩与刘进忠合军,于春节除夕,攻破可喜的普宁大营,乘胜追至惠州的博罗。《八旗通志·尚可喜传》(初集),卷183,4373页。新会与博罗(今仍名)是广州的外围地区,叛军一举占领,使省城广州受到严重威胁。

  可喜连章告急,亟请援兵。康熙十五年正月,他在一份告急的奏疏中说:“臣病日剧,寇在门庭。臣子尚之孝又在潮(州),臣躯恐有不测,则粤省渐至危急,请遣威望大臣,星驰抵粤,以资弹压。”

  二月一日,圣祖批示:

  今览王奏称年老渐衰,身婴疴疾,请遣大臣经理广东事务,具见王实心为国,计虑周详。朕与王情同父子,谊同手足。览疏未竟,朕心恻然。但王属官兵,驻镇日久,地方宁谧,措置咸宜,军民依赖,若别遣大臣前往,恐该省之事,一时未能周知,所关匪细。王可于诸子中,择才略素优者遣赴潮州,整理军务,大将军平南王尚之孝回省城,侍王左右,捍卫封守,王其加意调护,期于平复,以慰朕忧虑眷念至意。《清圣祖实录》,卷59,16~17页。

  此时,叛乱蔓延,正向广州逼近,而可喜恰在病中,之孝又远在潮州,广州空虚,他焦虑煎熬,计无所出,惟请朝廷另遣大臣主持广东事务。他这一片为国之心,再一次打动了圣祖,不禁说出“情同父子,谊同手足”这番感情至深的话来,对他的病情和处境,给予深切的关怀和同情。在广东危难日益加重的情况下,圣祖对他表示了极大的信任,鼓励他选择其中一子赴潮州,替换之孝回广州,“捍卫封守”。

  圣祖的批示刚发走,可喜又上告急奏章:叛将马雄、董重民等,乘高、雷叛变,“益肆猖獗”。一部分满汉官兵已退驻肇庆;尚之孝所率官兵在潮州叛将刘进忠与郑军的压力下,都已退至惠州。可喜呼吁援兵“兼程”前来广东。还在正月初十日,圣祖已下令从江西兵中抽调精锐,由副都统额赫纳统领前赴广东救援。圣祖得到这份告急后,指示兵部,令额赫纳“倍道速进”。《清圣祖实录》,卷59,17~18页。

  时隔几天,可喜又告急:叛军进攻惠州、肇庆诸城,“省会危急”。

  圣祖已感到事态严重,紧急发出指示:“粤省要地,倘部踈失,为害不小。”他再加派援军,令驻山东兖州的部分骑兵和蒙古兵七百名调赴江宁(南京),而现驻江宁的每佐领骁骑兵一名、蒙古兵六百名、及驻防徽州、池州的满洲、蒙古兵七百名,总计约三千余名,数量不多,却是精锐,由“平寇将军”哈尔哈齐统率驰赴广东。圣祖严令:“如有稽迟,坐以失误军机之罪。”《清圣祖实录》,卷59,23页。

  圣祖的谕旨还没到广东,援兵正在调遣中,广东的形势进一步恶化。吴三桂调遣军队加紧对广东进攻,矛头指向肇庆而逼临广州。肇庆离广州不过二百里左右,骑兵疾驰不足一天可至。尤其严重的是,尚可喜所辖总兵官苗文秀、副将吴启镇、游击李有才等相继叛变,更加剧了广州危在旦夕。《平定三逆方略》,卷23,4页;参见《清圣祖实录》,卷60,14页。三桂的意图,无非一是逼尚可喜投降;二是如不降,就以武力解决,占领广东全省。能否夺取广东,对他至关重要。因为广东邻接广西、湖南、福建三省,而吴兵已进至湖南,广东足以构成三桂北进的后顾之忧,因此他急于拿下广东,志在必得!

  由于刘进忠、祖泽清等重要将领先后叛变,引来台湾郑经军队与广西叛军,三桂从中配合督战,很短时间,“粤东十郡,竟失其四”。而广州“省会一区,亡在目前,人情汹汹,俱无固志”。可喜年老多病,心中焦急如焚,病情继续加重。他屡次告急请兵,迟迟未到,他自感无力抵御,疾病使他不能理事,又不甘心叛变,决心以死报国。他在府中后楼准备了薪柴,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将自焚殉节。《尚氏宗谱》,卷2,“大房”。

  吴三桂对可喜加紧了进攻,一面施加军事压力,目的是继续逼迫可喜投降;一面则利用尚氏家族中父子、兄弟之间的矛盾,派人游说之信,千方百计收买他,诱使其投降。三桂答应事成后,封之信为王,世守广东。《平滇始末》,3页。的确,之信作为长子却没能袭爵,很恼怒他的父亲,嫉妒弟弟之孝,一肚子怨气。《庭闻录》,卷5,8页。参见《国朝嗜献类征初编》,“尚之信传”,卷276,5页。他在北京入侍十余年,很受宠爱,但在袭爵这个问题上,朝廷首先是圣祖皇帝都不替他说话,竟然同意了父亲把王位让给二弟之孝的要求,心中愤愤不平。在给父亲晋爵亲王、之孝加“大将军”封号后,他仅得了个“讨寇将军”!他处于尚氏家族中长子地位,感到自己被抛弃了,一种失意,乃至羞辱感,使他心情异加暴躁,放荡不羁,酗酒凌辱藩下人,甚至连他的弟弟、可喜的妃妾,都不时受到他的作弄和欺凌。王钺:《世德堂文集》,“水西纪略”。众人敢怒不敢言。之孝虽受命袭爵,也不敢跟他抗争,处处退让。尽管如此,仍没能缓和哥哥尚之信的怨恨情绪,他却把这种情绪都发泄到别人身上。他最痛恨的是父亲的心腹幕僚金光,他之所以没能袭爵,正是此人出的主意。他恨他,发誓要杀死他。可是,父亲还健在,而他自己无权,他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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