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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项庄舞剑

  1986年11月的一个晚上,夜色四合,我独自守在Office窗口。M旅馆出入口左侧整面墙都属于Dffice。这面“墙”,由一扇玻璃门和一面长官组成,office临街的后墙也有窗,前头也是窗,一扇小窗。接待旅客登记的小窗镶防弹玻璃,其与窗台之间有向窗台凹进去的方孔,旅客登记所需之笔、卡片,租房所需的钱、钥匙全从方孔递进送出。确切说来,我是在长方形玻璃匣——Office的防弹玻璃小窗前。
  不知情的旅客,或者是初到却又不看指示牌的旅客,一进口儿就拉玻璃门,那门常年锁闭,休想从门外拉开。早年的确是从这玻璃门客进客出,与旅馆人员隔桌对谈,然后付款取房间钥匙。那种温馨场面随着1776年精神一去不复返了。今日之下,在旅馆经理眼中,人人皆抢匪,时势使然。
  如今来客隔着我坐守的防弹小窗对谈,谈妥了,履行租房手续。逢到夜晚,不上夜总会的辰光,菲力浦就躲在Office的内间看书。Office共分三间,外间作值班室,内间作会客室(会警察等特客),后间作卧室。他眼在看书,耳却听着外面,照他的说法是,给我“掌眼”。Office的内间外面看不到。这一天,菲力浦不在,他约了一位台湾朋友占用M旅馆的4号房,跟两个波多黎各妓女鬼混。当晚8点多钟,一男一女两个白人前来租房。
  女白人,金发碧眼,40岁上下,面有皱纹,衣着平常,不短不露,长相也平常,既不漂亮也无特色。男白人40余岁,黑发黑睛,方面多须,架一副金丝眼镜,颇具学者之风。这一男一女,根据我的判断:是初登M旅馆。
  男白人口称租房两小时。我默默递出旅客登记卡,请他登记个人身份资料。同时谈妥租金18美元。登记卡填写完毕递还后,我收了他50美元,捏出30美元和21号房的钥匙,准备递出去,并且申明钥匙押金两美元,退房时交上钥匙还押金。就在这段时间里,男的对女的说了“你跟我睡觉,我付你钱”之类的话,简短而迅速。
  我未加理会,也可以说,装作没听见他们的谈话,只在临递出钥匙和钱时,忽然改变主意,钱加上两块,找出32元,一边说:“21号房,随我来。”意思是不给钥匙,我给你们去开门。
  事后我问自己,为什么临期不交钥匙,宁愿留在自己手上,而采取登楼开门的措施?大约朦胧中认定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措施吧:钥匙在我手上,客人出入不便,容易被我察觉,以防她带进第二个男友,带进来警察更不得了!
  我打开21号房门,男女客人踏入门槛,我走进去先到床边拧开台灯,伸出右臂一摆,表示我的任务已完成,请用房间吧。两个人并不移步,木木地朝我微微点了点头,我缩回右臂,迈步出门,门口被堵住,出现一名青年,声随人到:“不许动,靠墙站好!”借着灯光,我瞅见他手握一柄精致的小手枪,直指我的胸膛。我高举双臂刚刚靠墙站定,他命令我转过身去,然后搜我的身,铐住我的手腕。我知道,我落入圈套。
  我被押出21号房间,嚯,门外守着3名警察,手上都有枪,串成一队,直押到Office内间的铁门前。警察也不问话,拿着搜身所得到的一串钥匙,三试两试,打开铁门,全体人员踏进门去。
  我被安顿在客厅(内间)的一只单人沙发坐下,接着闪过来一个矮身量的西裔男子,问我:“菲力浦在哪儿?”不等我回话,3名警察当中,一名奔外间,两名奔后间,分头寻找。他们不单找菲力浦,菲力浦不会藏在抽屉里和床垫下。
  “在4号房间。”我慢吞吞地开了腔。
  我想,抓我八成是拿我当跳板,菲力浦才是真正目标。殊不知我想错了。
  问话的矮个子将手一挥,说声4号,3名警察立刻停止搜查,其中一位爷打沙发上把我拽起来,5个人出了Office。office的铁门由掌钥匙的警察锁好。他们把我带上警车,随手关上车门。矮个子和两名警察去敲4号的房门,第3名守在门外。
  房门开了,警察们走进去,门不关,呈半闭状态。我正可借以观察房内情形。
  屋里并无我所预期的香艳场面。两个中国人和两个波多黎各姑娘衣裳整齐。矮个子问话,菲力浦答话。一名警察验着另外3个人的臂上有无针孔。最后验菲力浦。第2名警察搜房再搜身。4人身上都没藏毒藏枪,但是铐走一位波多黎各姑娘埃玛——臂上有针孔。
  她被带出屋,上了另一辆警车。四警三车直驶蓝帕警局,我进了一间一望便知是审讯室的房间却不见有人审讯,5分钟后,埃玛也到了,坐在我的身旁,我俩共坐一张条凳,当然各戴一副手铐,不知要戴到什么时候。
  整整一个月前,M旅馆的停车场开来一辆崭新碧绿的凯蒂拉克,从车上走下来一高一矮两名女子。老叶眼尖,隔窗指着矮身量的金发女郎说:“瞧,好大的奶子!”说罢,冲出铁门,向来人走去。两人相见极其亲呢,我看出他们彼此是老相识。
  老叶引两个女郎到窗口登记租房。我坚持登录每人的全份资料,这引起老叶的极度不满,末了,还是他妥协了。
  埃玛·贝雷兹和伊芙·贝雷兹是亲姐妹。妹妹伊芙比姐姐高,可是没有姐姐美。埃玛虽比妹妹生得小,照说也是中等身材,标准的金发堪比瑞典姑娘,眼睛碧蓝碧蓝的,那种碧蓝永远令人觉得碧蓝深处藏着吐不尽的情话。长长的睫毛,受惊时连连眨动,恰似林中的小鹿听见陌生人脚步时那一阵小跑。鼻子秀气得很,一幢好建筑要求栋梁笔挺而有力,但不能过于突露、不能喧宾夺主,埃玛的鼻子就是这样,上镜头却不抢镜头。造物从来忽视美人的鼻子,惯常运笔在眉目之间,埃玛独得厚爱,使五官之中不易讨好的一官展露风采。现代流行美学,女人以阔嘴厚唇表示性感,嘴越大越美,唇愈厚愈媚。埃玛嘴小唇薄,我倒觉着分外妖娆。
  埃玛胸前高耸的双峰和她的鼻子一样,高而不蠢,高得自然而有风韵。再高一些,再大一些就显得造作了。更绝的是,正面的乳峰与背面的臀峰前后辉映,懂得女性美的男性,从前头看到后头,赏之不尽,好比美妙的乐曲,绕梁三日不绝,全仗着前呼后应,仿佛月照春江,天上水上两个月亮。她的发型叫不出名儿来,看上去是漫然挽上来的,根根都有分教,根根舒畅又别致。配上细腰,显得人长,又足登新颖的高跟鞋,耀眼生缬,纵使这对眼睛已经熬了三天三夜。
  当下,老叶主张租给埃玛姐妹19号房,这是M旅馆的最佳房间,我依了他。回进Office,他问我:“怎么样?”我说:“什么怎么样?”他说:“一点默契都没有。我问你,埃玛怎么样?”我说:“美极了。简直是梦露复生。”老叶第一次对我感到满意:“说得好。”之后重重叹了口气。我问他:“怎么啦,情场失意?”他两眼发呆地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只管长吁短叹。
  埃玛姐妹在19号房住了一周,这7天忙坏了老叶。天天如临大敌。进来出去的人他都想盘问盘问,可是又不能问,便张大眼睛看。19号房来往人员不杂,常出入的只有一个20岁上下的墨裔青年。见了他,老叶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叶的失态使我想起一个故事。下身瘫痪的青年富翁埃利克爱上美女曼亚,可是心强命不强,眼睁睁瞧着曼亚爱上别的男人,管又管不了,争又争不动,痛苦不堪。老叶莫非也有难言之隐?
  我从来没有离埃玛像在审讯室里这么近过。我不便转头看她,但风穿堂吹来,阵阵异香扑人鼻内,这香气显示高贵的身份,而埃玛,真实身份是妓女。
  “她不是妓女!”老叶忿忿然反驳我。
  “你的眼睛瞪得比我大,瞧什么来着?19号房出出进进,除了嫖客还是嫖客,她不是妓女是什么玩艺儿?”
  “我不许你污辱她!”老叶歇斯底里地大声叫道:“她不是妓女!她的心地无比善良。”
  “我抓个证据给你看,到时候不怕你嘴硬。”我不服气。
  老叶面对角落,举起握紧的右拳,嘭地一声打到墙壁上,鲜血滴滴落到地面。
  静默。
  半晌,他含怒辩道:“她不是妓女,她不过有吸毒的嗜好罢了。”
  “老叶,想不到你对一个毒女动了真情。你跟她上‘船’了吗?”
  老叶噗哧笑了:“这节骨眼儿你还幽我一默!你看不出来吗。我爱她爱得快要发狂了。”
  我想起在花莲的叶太太不让三岁儿子接电话,不禁出声冷笑。老叶紧握双拳连同脑袋一齐用力前后连连摇晃,发疯般地吼道:“我什么也不怕,不怕冷嘲热讽,不怕官府,不怕刀枪!急了我能杀人!”
  在审讯室里,警官问我身边的埃玛:“你和M旅馆的菲力浦·叶是什么关系?”
  “朋友。”
  “什么性质的朋友?”
  “普通朋友。”
  “是不是生意伙伴?”
  “我不懂你的意思。”
  “在M旅馆的4号房里你承认他今晚给过你毒品。”
  “是的。”
  “给过你几次,每次多少?”
  埃玛笑了:“你最好去问菲力浦。他要是招了,你们就能抓他,断不会到手的鸟,飞了。”埃玛说着,双手一抬,钢铐哗啷啷响了一阵,她的目光随着往右上方望去,犹如真有鸟儿从手里飞上天空。
  老叶矢言,一定要把埃玛救出毒海。我说:“凭你?”他气坏了,问我凭什么瞧不起他?我的理由多得不想告诉他,因为他太幼稚了。又一想,沉溺于情海的水鬼哪个不幼稚,就不再多言。老叶说,这不怪你,你不了解全部情况,包括我的计划。我表示对此极感兴趣,纵恿他不妨说说看。
  老叶说:“埃玛毒瘾大,硬戒恐怕行不通。除非官方下大力量,凡是吸毒者,逮着就送戒毒所,费用由公家出。如果不用强制手段,这个办法用不上。可惜官方不肯花大本钱。埃玛,有专人供毒,渠道固定,这个人隶属于南美贩毒集团,埃玛对他百依百顺。我设法使她脱离此人的掌握,叫她的脚跟移过来……”
  我说:“等等。说得容易,你有什么办法能叫她向你靠拢?”
  老叶说:“我供给她毒品用。等她完全移转过来,我再私下请医生,骗她服戒毒药。”
  我说:“你越讲我越糊涂。你以为你是大毒枭?先说第一步,你就做不到。”
  老叶说:“我有宝藏,说变什么就变什么。”
  我说:“我看你烧得胡说八道。你是在玩火。”
  坐在蓝帕警局的审讯室里,我想:“火已经烧到老叶身上了。”埃玛用毒过量,需要经法庭审问之后再定罪,问了话就被带去拍照存档,然后等候应讯。而我没经审问也带去拍照了。大概用不着问了,人证物证俱全,临离开Office时伪装嫖客的便衣警察收走了21号房间的钥匙、旅客登记卡、50美元钞票。
  我从此再也没见过这学者风度的便衣和那矮个子警察。
  回到旅馆,老叶正在看书。他放下书说:“什么时候过堂?”我回答:“两星期之后。”
  他并不问我在蓝帕警局的情形,倒是我主动告之埃玛受审的细节。一个月前,埃玛姐妹在M旅馆住了一周后,迁到麦克阿瑟公园对街的公寓房子。
  老叶说:“埃玛经过旅馆时从停车场兜了一圈儿,汽车喇叭摁得山响。我以为她有话要说,她却车都不下,给我一个飞吻,开车走了。”
  我说:“这叫‘道是无情却有情’。”
  老叶说:“李老板从夜总会打来电话,辗转从洛杉矶市议员打听到,蓝帕警局的本意是驱逐菲力浦·叶,今后不许他出现于M旅馆。”
  我说:“我是顺手牵羊的那只‘羊’。”
  老叶不理会我的调侃,闷声闷气地说:“此仇不报非君子!”
  我惊骇无比:“你要报什么仇?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一个台湾留学生敢跟警察局斗?”
  老叶三脚两步地奔到我面前,问:“审问我的那矮个子你知道是谁吗?”
  我惶惑地摇摇头。
  “奥迪警长。”
  奥迪警长!我努力在记忆中搜寻有关奥迪的脸容神态。大脑袋、短身子、两撇小黑胡、一对蛤蟆眼骨碌碌地转——沉静稳重,老谋深算。
  老叶瞧见我发愣,走进后间,开抽屉拿出一张照片给我看。
  “你怎么会有奥迪警长的像片?”
  老叶得意之状可掬,右手捏着像片,左手指着上面的人说:“你敢打赌他就是奥迪警长?”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了。听他的口气,像片八成不对。
  老叶说:“这是奥迪的孪生兄弟苏西,不但模样像,性情也像,区别在于一个是警长,一个是流氓。”
  老叶已经泥足深陷。警长也好、流氓也好,区区一个汽车旅馆月薪600美元的轮班经理犯不着去惹,惹也惹不起。
  “我平生不信邪!偏要跟他们斗一斗。要死大家一起死。一命换两命,值得!”
  瞧他那认真的样子,我不好意思泼冷水,这不是以卵击石嘛!不过,他跟警长兄弟有仇,看来属实,不然的话也不会气成这样。我说:“旅馆呆不住,可以到别处谋生,大不了回台湾去,何苦搭上命呢。人家又没逼你,不过是叫你躲开别碍路,照奥迪警长说的办,看他还有什么花招。”
  “我一走了之,埃玛怎么办?拿毒品控制埃玛的人,正是苏西呀!”
  不等我从惊诧中转回,老叶娓娓道出发生在半年前的一桩奇案。
  1986年5月中旬。深夜,风静星稀。M旅馆卖了个满堂。菲力浦·叶打出“NOVACANCY”(客满)的彩光标志,楼上楼下巡查了一遭,解衣安卧,打算睡个好觉。旅馆经理只有班上卖了满堂之后,才能像在家里似的正正式式脱了衣服睡。他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职业的惯性运动使他一时难以真像在家里挨枕便入梦乡。
  菲力浦·叶——天生做旅馆的好材料,就算初登M旅馆的来客,被他看上一眼就等于输入了电脑,几时想提调“材料”,那人的音容笑貌乃至特征职业,就一一在他的脑海进行反刍。今夜,他从1号房反刍到25号房,一间间屋、一个个人过滤,临了,“定格”在6号。
  他怪自己有福不会享。6号有啥问题?打从下午3点钟租下至今声息全无,分明是一对情侣;野鸳鸯,没啥好担心的。哪对夫妻放着家不住,跑到不入流的旅馆过夜?不对。女的那对大奶子看着眼熟,老叶想起有天早晨6点多钟,她从24号房走下来,4个小时前夜总会打烊曾随着一群男女拥上楼去。夜间两点左右照例要来一拨“舞厅客”,舍得付小费,笑闹一阵纷纷散去,留下来的“正主子”,往往是一对情侣。
  是情侣就得同行同止,绝不会女的凌晨离去,男的呼呼大睡,而女的又是迈动双腿,以步代车,男的睡到大天亮开车自去。
  联想引起联想。10天以后,她在14号房门外的走廊上等候房中的“姐妹”。她的姐妹偕来一位古巴佬租房一小时。15分钟就扭出来了。三人同行。下楼时,古巴佬伸过手去掐她的屁股,她勃然大怒,骂了个狗血喷头。“人以群分”。租一小时房用了15分钟就退房的“姐妹”是妓女,她是什么?清白女子肯在走廊等吗?不错,受了委屈,破口大骂,而骂人的架势、骂人的口气,俨然“娼家风”。左思右想,老叶再也无法成眠,坐起身来,竖耳倾听,窗外,夜行人的脚步声,沙沙沙,划破岑静,蛇一般窜入幽谷。
  顷刻之间,远处传来年轻女人的声音——“救命啊,救命啊!”老叶登时下了沙发,披衣提鞋,锁门入院,但见月影西斜,风动尘沙,翻滚的埃尘在停车场中间打了个旋儿。一只野猫跳过围墙,去寻它的伙伴了。
  老叶相信没听错。守在停车场上静候。呼救声又起,他听出声源在6号房,很微弱,所以听起来像在远处。他没有冒冒失失奔去救人,反而轻轻跑回Office,打电话报警。
  我赞扬道:“你不去孤身救人是对的。歹徒有枪怎么办?你去了会逼他铤而走险,倒害了当事人。”
  老叶说:“老板、同行、甚至警界人士,都夸奖我做得对。其实我做错了,引火烧身,贻患无穷。你往后听吧。”
  蓝帕警局一听人命关天,立即派出一队人马,如飞而至。下得车来,审情度势,摆好战阵。且说这队人马,带队的是个女官儿,兵是男的。那身长不下两米的细长个子的黑肤警察派守旅馆门口,身高只有一米六○的白皮肤小警察,随女警官上前线。余下的三名守停车场、三名守后围墙。他们个个全副武装,守旅馆门口的黑大个儿手托一枝步枪,枪口直指黑魆魆的虚空。
  好奇的过路人不敢驻足观看,一场恶战势将不免,明天等着瞧本埠社会新闻版吧。
  老叶当向导引路。女警官拦住他,说:“你一讲我们就明白了。2号至7号是一排,5号过了就是6号。你不必过去了。”
  老叶回Office隔窗瞭望。
  女警官和小白警察来到6号房门前。官在前、兵在后,提脚踹门。门踹开了,人间到一旁,斜身握枪,枪口对准目标。屋内一男一女,男的徒手——没武器,女的被捆绑在床架上,上身赤裸,下体只剩一条内裤遮身。
  女警官一马当先,冲上前伸腿踢倒床下的男人,反剪双臂,腕套钢铐,搜身。小白警察早已解下床架上的女人,在她哆哆嗦嗦穿衣裳的当儿,小白警察开始搜房。
  从身上搜出毒品,地毯下面也搜出毒品。
  老叶被唤来确认房客的身份。旅客登记卡上只登记了埃玛·贝雷兹的个人资料。法律许可两个人租房,一人登记。旅馆经理的证言肯定了埃玛·贝雷兹及其男友的合法居住权,也算另一种形式的“验明正身”。
  老叶发觉女警官和埃玛男友的对话中提到一个叫奥迪的人。
  埃玛的这个既吸毒亦贩毒而且是性虐待狂的男友便是苏西,蓝帕警局首席探长奥迪先生的孪生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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