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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结局无句号

    著作等身,粘不住妻子同床共枕;英年旱逝,诔词一篇祭芳魂。

  大约又有半个多月没有跟梅洁联系了,我忙着编杂志,梅洁忙着写论文而且还准备考博士。
  这天是周末,稍有了一点儿空闲时间,我便给梅洁拨了一个电话。
  正好是梅洁接电话,我说:“我是卓夫。”
  “啊,是我。”梅浩说,“下班后上我那儿去吧,我有事跟你说。”
  “好吧。”我说,“你不用准备菜了,我买一些熟食带去。”
  “别忘了买一包老韩头的豆腐串。”梅洁说,“对了,还有炸鸡腿。”
  我说:“没问题。”
  下班后,我便去了副食品商场,买了一大堆熟食,然后就去了梅洁家。
  门关着,我按门铃,仍没开,这说明梅洁还没有回来。
  世上没有比等人更让人焦急的了,尤其是双方约定好的时间,而且又知道对方是遵守时间的,一旦失约,就更让人着急。毫无疑问,这是百分之百地碰上什么意外的事情了,梅洁会碰上什么意外呢?
  我一直等到晚上六点多钟,梅洁才回来。进屋就说:“你等急了吧?”
  我说:“我知道你肯定是碰上什么事情了。”
  梅洁一边脱长袖衣服一边说:“今天要下班的时候,康健把我叫了去,先是要请我吃晚饭,我推托说晚上已经有了安排。他脸上露出非常遗憾的样子,跟我说了一些没油没盐的话,后来,他又告诉我,院里主办的《教育科学》杂志主编马上调到省教育学院做副院长,问我对办杂志有没有兴趣?我说我没兴趣,我准备考博士。康健说办杂志不耽误考博士,再说博士也不是那么好考的。我说那让我想想再说,卓夫,你说我干不干?”
  我说:“办杂志也不错,不过,康健说准让你做主编了吗?”
  梅洁说:“没有,但他是那个意思。”
  我说:“你得跟他敲准,若是做主编就干,若是当编辑,就算了。现在这样也不错,搞点研究,起码不坐班,时间充裕,来去自由,咱们这个年龄,没有比有一点儿自由更可贵的了。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让你自己把持一个刊物,外界交往就宽泛多了,你自己写的文章也好发一些,各有利弊。”
  梅洁说:“我还没考虑那么多,等他再找我时再说吧,他不找就算了。”
  我说:“康健肯定会找你的。”
  梅诘问:“为什么?”
  “问题再简单不过。”我说,“感情投资嘛。”
  梅洁说:“那可是两码事。”
  我说:“可康健会认为是一码事,他对你不会死心的。”
  梅洁说:“这么说,他就是让我当主编,我还真不能干。”
  我说:“你还真没必要那么认真,有道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康健能永远做你的顶头上司吗?我看不会。那小子野心大着哪。现在他才是个副厅级,用不了几天,他眼睛就得往正厅级瞄了,等他坐上正厅级的交椅,他就会奔副省级、省级努力。那小子在官场混,正经是个高手,不用说别的,就单说掌握信息情报方面,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听别人说过,康健不仅了解本单位领导干部的历史背景、主要社会关系、工作简历、性格喜好,以及家庭主要成员的生日时间,就是省委、省政府一些主要领导的主要社会关系、工作简历、性格喜好以及家庭成员的生日时间他都掌握,尤其哪位领导家有了红白喜事,或者生病住院,他都能马上知道,而且从来都是积极主动帮忙维持,又不露声色。再说,他又能说会写,脑瓜子又活,尤其是他跟任何人交往都保持一定距离,讲官话,不讲心里话,这种人在官场混,必升无疑。要我说,他真的把主编位置交给你,你就接,别的先不用管。”
  梅洁说:“那我就听你的,看他什么态度吧。”
  我说:“我都饿了,咱们边吃边聊吧。”
  “我也饿了,”梅洁说,“反正都是熟食,随便吃点儿吧。”
  于是,我们两个把熟食逐样放在盘子里,然后启开两瓶啤酒,一阵猛喝猛吃。
  喂饱了肚子,梅洁又拿出一篇她撰写的《自学考试是提高国民文化素质教育和解决科技人才短缺的重要途径》的论文给我看。
  我看过后,很受感动。
  我认为这是一篇很有见解很有深度和对现实教育改革很有参考价值的论文。梅洁在她的论文中一个很重要的观点是尖锐地提出了中国国民文化素质偏低和科技人才短缺是因为中国高等教育滞后造成的,但在中国想要快速发展高等教育仅仅依靠多办几所大学或者增加大学的招生名额,在短期内已经是无法实现的事实。如果想让更多的高中毕业生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惟一的途径是办好成人自学考试。但是这种提高国民文化素质教育多方面开发科技人才的方法,还没有引起国家和国民的高度重视,实际上无论是国家和国民,都应该像重视计划生育一样,重视自学考试。梅洁调查了一千多名靠自学考试而获得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这里面有相当一部分人在国家经济建设中崭露头角,有的在工作能力和科研能力上并不亚于从国家正规大学培养出来的大学生,这说明宽进严出的自学考试教育前景相当广阔,起码在一定历史阶段内我国应该强化自学考试教育,此外靠自学考试取得大学文凭的大学生,应该同国家统招的大学生有同等竞争的机会,谁也没有歧视的理由。梅洁的这些想法,我是有同感的。
  梅诘问:“感觉怎么样?”
  我说:“写得相当不错,不仅立论新颖,有独特发现,而且有一定深度,应该早点儿拿出去发表。”
  梅洁说:“我不想在本院办的杂志上发表。”
  我说:“那你就给国家一级的杂志寄去吧,很可能一炮打响。”
  “能吗?”梅洁说,“我倒不奢望一炮打响,如果能引起有关人士的重视,就算没白熬我半年心血。”
  我说:“你多打印几份吧,假如第一家杂志投不中,再投第二家,第三家,实在投不出去,再在你们自己的《教育科学》上发表。”
  梅洁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你看用不用再润色一下?”
  我说:“不用了,马上投出去吧。”

  庄则生自从妻子离异以后,心情一直不好,文章也懒得写了,他几次找我喝酒。他是借酒浇愁。
  庄则生跟我说,对于一个中年男人来说,身边没有女人的日子实在不太好过,常常是心烦意躁,坐卧不宁,而且影响写作。他不无感慨地说,男人无论怎样坚强,但想要战胜没有女人的独身生活还是太难。
  我劝他再找一个。出了好几本著作,又是副教授,找个对象还难?
  他说随便找一个倒是很容易,可想找一个合适的太难。四十多岁了,他不想找年轻的,找年轻的没共同语言不说,到老时,老夫少妻,麻烦事多着呢。找同龄人吧,一般都是离过婚的,身边都有孩子,关系不好处。找个老大姑娘吧,不是形象困难,就是有特性,实在是太难了。
  一次酒后,庄则生向我问起梅洁的情况,我这时才知晓了他在打梅洁的主意。
  我告诉他梅洁仍是一个人,正准备考博士。
  庄则生说:“卓夫,你跟梅洁一直不错,你能不能见到她时给我透个话,这事我想很长时间了,我自个儿不好意思问她。”
  我说:“我给你透个话儿倒可以,但康健那边还等着呢。”
  庄则生说:“康健是猴子捞月亮,不会有结果。据我看,梅洁不会跟他复婚。”
  “那你有把握吗?”我问。
  “没把握。”庄则生实话实说,“但我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我说:“我给你问问看吧。”
  庄则生顿时兴奋起来:“卓夫,这件事情我就全拜托给你了,你的话,梅洁最低相信一半。”
  我说:“那也得分什么事情,婚姻大事,还是要看个人意见。”

  当我把庄则生的想法告诉梅洁时,梅洁不以为然地说:“那是不可能的,你告诉他吧,我谢谢他的好意。不过,我可以给她介绍一位优秀的贤内助。”
  几天后,梅洁告诉我她给庄则生物色了一位女性,姓陈名露芬,银行职员,模样相当标致漂亮,性格也很温柔,现年三十六岁,丈夫出国后在国外因遇新欢,同其离异。
  我把陈露芬的情况介绍给庄则生,庄则生根本不想见面,后来经不住我多次说劝,才同意跟陈露芬见见面。想不到两个人一见面便都有好感,相处不到三个月,就搬到一块儿住去了。因非正式结婚,同学们便喝不上喜酒。两个人都同意试一段看看,够现代的。

  梅洁走马上任《教育科学》杂志主编,而且马上准备参加省教委组织的赴欧洲教育考察团。
  我问梅洁:“赴欧洲教育考察团成员有没有康健?”
  梅洁说:“没有,我们院里只给一个名额。”
  “让你出国,不知康健是出于公心,还是怀有个人目的?”我说。
  梅洁说:“管他呢,他愿意咋想就咋想,我先出国开开眼界再说。”

  梅洁出国考察刚刚回来,我就听到消息,说是何立敏夜里被两个不明身分的歹徒打成重伤,住进了省人民医院。
  我马上打车去了省人民医院,找到了住院部三疗区外科四三八号病房。
  何立敏的头上缠着绷带,脸上只露出嘴和眼睛,她的神志还不清醒,一直在发高烧,说胡话。
  看护何立敏的是一位何立敏的女弟子。她告诉我,出事那天晚上,何大师去一家饭店,吃完饭刚刚走出饭店不到百米远,就从胡同里闯出来两名蒙面歹徒,一位手里拿着短棍,一位拿着刀,不容分说,那位持棍的先是迎头一棒,把何大师打倒,拿刀的那一位歹徒又在其身上头上扎了十多刀,然后扬长而去,若不是被一位保安人员发现,及时送到医院抢救,命早就没了。
  我把何立敏出了事的消息,马上告诉了欧阳明、庄则生等几位同学,大家约好一起到医院看望了何立敏。
  梅洁、伊娜、谷云娜都要求留下来陪护何立敏,我说陪护是应该的,但不能三个人一起陪护,你们应该轮流陪护。
  梅洁说:“我先来吧,我是一个人,家里没有负担。”
  事情就这么定了,梅洁先留下陪护,明天伊娜,后天谷云娜,三个人先轮着班。
  我问他们几位,有谁知道何立敏弟弟的地址,大家都说不知道。没办法,只有耐心等何立敏头脑清楚时再问清楚了。
  何立敏在医院里经过抢救和治疗一周后,神志才稍清醒一些,我抓住机会问清了她弟弟的住址,然后给拍去了电报。
  第二天,何立敏的弟弟和弟媳,还有何立敏七十多岁的老母亲也来了。有亲人在身边,我们同学陪护也撤了。
  我和梅洁差不多每天都到医院去看何立敏。毕业十几年了,我们虽然还都记着在校读书时发生的故事,但同学之间早已消除了过去的隔膜,时间是最好的弥合剂,一切人为的创伤,都会在时间的打磨中平复,尤其是在特殊环境下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和误会,只要那个环境不存在了,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自然也就化解了。何况在那个时候我们还都年轻、幼稚。人到中年以后,在反思中总要后悔年轻时对人的刻薄挑剔,是时间和灾难让人学会了宽容,学会了宽容,才能真正理解人生的真谛!
  医院里没有陪护床位,梅洁把何立敏的老母亲领回家里吃住,早晨,打车把老太太送到医院,何立敏被感动得流了一阵子眼泪。
  一周后,何立敏的病情加重,不仅高烧不退,还咳血不止,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医生说,何立敏的肝、肺都有致命刀伤,想保住命很难,私下里嘱告何立敏的弟弟安排后事。
  何立敏也许知道了自己的情况不妙,她让弟弟给白地委拍了电报,她说她非常想见到他,两个人虽然已经离婚多年,但她说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他毕竟是她的第一个丈夫。
  第二天,白地委就从乡下风尘仆仆地赶来了。他一见何立敏就哭开了。白地委明显地见老了,岁月的犁铧在他脸上趟出一条条或深或浅的垄沟垄台,但他的眼睛仍那么熠熠有神。他似乎是蹲坐在医院的水泥地板上,由于伤痛,宽大的肩膀一耸一耸的,鼻子也抽抽搭搭的。
  何立敏拉着白地委带茧的大手,默默地流着泪。哭过了,才问:“你现在还好吗?”
  “混日子,”白地委如实说,“在乡下发不了大财,也饿不死。”
  “你又成家了吗?”
  白地委摇摇头:“跟一个小寡妇过了一年,后来又离了。”
  “是我害了你!”何立敏说。
  白地委说:“都是我的命不好,这辈子我认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何立敏突然间又咳血,然后就昏睡过去了。
  何立敏醒来时,不见了白地委,问弟弟:“你姐夫呢?”
  弟弟回答:“去厕所了。”
  不一会儿,白地委又借助两条长臂的力量爬回到何立敏身边。
  何立敏又拉着白地委的手,两眼充满无限的柔情,轻轻地问:
  “你学过气功吗?”
  白地委摇了摇已经有了花白头发的脑袋,洪钟似的声音稍稍夹带着一点儿沙哑,如实地说:“没有学过。”
  “那你想不想学气功?”
  “我还没想过。”
  “你应该学气功,”说着话,何立敏又咳嗽起来,弟媳忙给捶背,咳嗽平息后,又说,“德寿,咱两个虽然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有限,但我觉得咱俩的心还是相通的,总的说,我还是了解你的,你具备的条件和素质非常适合修炼神奇功法,而且一定能修成正果。”说着,何立敏从枕边拿出一套神奇功法教材和《神奇功六十四法旨》交给白地委,“你看看吧,如果你有决心,我就把你推荐给胡天明大师,你同意了吗?”
  白地委懵懵懂懂地说:“你让我试试看吧。”
  何立敏说:“不是试试看,我让你答应我!”
  “那好吧,”白地委说,“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就练神奇功法。”
  何立敏略显浮肿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稍顷,何立敏又拿出一个大本子,对白地委说:“这是我教授的全国各地学员名录,等你功夫有了长进,可以去找他们,他们对你都会像亲兄弟、亲妹妹一样热情,我们有一句话叫做,‘进了神奇功的门,就是一家人’。”说到这儿,何立敏又咳了起来。
  稍顷,何立敏自言自语说:“不知道胡大师在哪里,我现在太想见到他了。我用意念请他多少次了,可就是接不到他的任何信息,可能是我身体受伤,发功不灵了。唉,这可能都是天意!”说着话,何立敏又咳血,然后又昏睡过去了。一会儿,又说胡话,嘴里一直念叨着“胡大师,胡大师,你咋不来呀……胡大师,你救救我……”
  何立敏死了,现代的医疗技术并没有挽救她的生命。
  庄则生组织在S省的同学参加了何立敏的遗体告别仪式。灵堂设在省人民医院的殡仪馆内。天下着小雨。
  我们去吊唁的同学都给死者送了花圈。欧阳明和伊娜还送了一副挽联,上写着:

    风也悲雨也悲风雨同悲悲立敏英年早逝
    你也哭我也哭你我同哭哭同学命赴黄泉

  我给死者写了一篇诔词:

    公元×年×月×日,卓夫特致诔于立敏同学之灵日。呜呼哀哉,同学
  立敏。英年早逝,同辈伤怜。人生苦短,长寿难寻。喜怒哀乐,无影无痕。
  富贵贫贱,亦幻亦真。苍天在上,黄土阴阴。来者有声,去者无音。走得
  何急,丢下亲人。麻衣如雪,涕流泪吞。追思懿德,念念在心。生来命苦,
  乡野成人。进城数载,风而艰辛。事倍功半,憔悴身心。今朝去矣,渺渺
  芳魂。幽冥水隔,旷世悲音。呜呼立敏,扬幡招魂。今作诔词,祭奠亡人。
  人虽故去,芳名永存。

  上午九时,庄则生请了一位司仪主持了遗体告别仪式。神奇功辅导站里有一百多人来参加了告别仪式。在沉缓的哀乐声中,我目睹了何立敏那被整过容的微微浮肿而又呈现蜡黄色的脸,心像刀剜一般难受。一个生命就这样简单而又随便地结束了,由此我想到了秋风萧瑟中飘零的黄叶,想到了滚滚车轮下偶尔丧生的蝼蚁,还有那夏夜里成群结伙或独自闯向火堆里的飞蛾……人生就是这么一个过程,赤条条来,又赤条条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时间老人的眼里,一个生命的诞生和完结,连他老人家眨眼的工夫都用不上……
  “我的儿啊……”凄惨的哭叫声,伴随一位被几个女人搀扶着的老太太走进灵堂,奔涌的泪水在老人布满沟壑的脸上流淌着,两只细腿只有脚尖在着地,她发疯了一般向何立敏的尸体扑了过来,“我的儿啊,你不该走啊……我替你走多好哇……我的儿啊,你让我可怎么活啊……”
  老人撕心裂肺的哭声,马上引来一阵撼天动地的哀鸣。白地委伏在何立敏的尸体上放声嚎啕。
  我跟我的同学都哭了。
  此时,头脑清醒的灵堂司仪马上叫来人把何立敏的母亲搀走了。然后,又派人把尸体装进一口代用棺里。
  棺材被几位壮汉抬出了灵堂,上了卡车。
  卡车发动了,缓缓地向院门、向火葬场驶去……

  读者朋友,我的这部小说写到此,就歇笔不再续写了,因为生活本身就很难找到几个有头有尾的完整故事。任何人的人生都像那大海中的浪花,一朵朵地连接着,说不清哪一朵是头,哪一朵是尾,更说不清哪一朵最辉煌。人生不管怎样的轰轰烈烈,一旦成为历史,就平淡无奇。所以我对读者叙述我和我的同学、我的朋友的故事基本上采取了一种顺其自然的创作态度,绝不猎奇。我只想现在能想起什么,我就写什么,到我无情绪再写的时候,这部作品就告结束。不过有几件事情,我还需向读者朋友交待一下:
  一、梅洁报考博士,因导师病逝而中途搁浅,而后又考“托福”通过,现在美国一所大学任教。
  二、康健官运亨通,几乎是一帆风顺直线上升,现在已是副省级领导干部,据说很快还会提升。
  三、庄则生去海南开学术研讨会,碰巧看见了我们班开门办学时在石砬子林业局第七林场突然失踪的乔红,现改名叫童子缨,以港商身分,投资两亿美元在海南办了一个橡胶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乔红的丈夫就是林场出事时跟乔红一起失踪的那个盲流郭大海。这个郭大海是个假名,现在叫彭哲儒,这个人社会关系非同一般,父亲是国民党少将军官,跟蒋介石一同撤退去台湾时,丢下了他们母子在大陆。“文化大革命”初期,红卫兵硬说他母亲就是国民党潜伏下来的特务,终日批斗,后不堪忍受服毒自杀,郭大海只身逃到东北。郭大海的直系亲属,均在海外,姑姑在美国,是研究遗传工程学的科学家。叔父在新加坡,是一家银行的董事长。舅舅在香港,经营房地产。整个家族在经济上很有实力。至于乔红同郭大海的传奇经历,比方说两个人是怎样结合的,从长白山失踪后又去了哪里?后来又是怎样去的香港,这至今仍是个谜。我想,等有朝一日,我如有机会见到乔红,也许会问个水落石出……

                   一九九八年一月至五月三稿于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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