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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自然陷坑

  干脆就把“丁、陈反党集团”定成铁案,别搞什么“重审”,其实倒是件大功德,至少可挽救相当一批人,也省了把很多人牵进来共演一台翻滚大戏。可是,故事的必然性是通过偶然性推进展现的,这才使人眼花缘乱,生动有趣。
  我隔在军队创作室的小小一隅,本与以丁、陈为中心的大舞台不相干的。尽管“重审”之风强劲,连周扬也承认1955年“斗争过火”了。可我们创作室没有谁对此热心,大耳胡同15号三个人,都在埋头于自己的作品:胡可正围着戎冠秀酝酿构思,杜烽在忙于为剧本《英雄万岁》煞尾,我呢,沉在农业合作化的故事中大绞脑汁。搞创作的人经常挨的批评是“不问政治”,大家都不愿惹是生非。
  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阶级斗争还是来敲门了。头一桩,联大同学李兴华(时任《文艺学习》的编辑)打来电话说,陈企霞被关一年多,新近放了出来,因扣发工资,家属无措,搞得十分狼狈,快下雪了,连件过冬的衣服都没有。你是联大同学中出过书的,能不能把稿费分一点出来,给老师解决件大衣?我想,恩师有难,同学高义,自己确有稿酬,给件大衣又扯不上是政治问题,干吗推呢?便问需要多少。答曰二三百吧。我让他派个人来,取走了三百元人民币。
  刚进人小说,又来了其二,还是为钱。这回是联大女同学,在文学系时是我的学习小组长,为我一向崇敬的。她进门就说,陈企霞苦死了,简直家翻宅乱,鬼哭狼嚎,已到了过完今日不知明日的光景,要我立即“周济”几百元。这次,我犯了一点嚼咕。我是个怪吝人物,对自己也很苛苦,刚出了三百元,怎的这么快就“苦死了”?而终竟使我担心的,还是怕“翻案不成”,被扯进什么“集团”里去。过去的“运动”已有过不少实例。于是便犹豫说:钱呢,可以给,但须向我的支部汇报一下,看看组织的态度,以便将来发生什么变化,大家说不清楚。
  这个女同学一听就变脸了,很愤慨地责我“忘恩负义”,颇说了一些难听的话。我很尴尬,仿佛真的“忘恩”了。但她还是给我找了个台阶下,变通说:“这样吧,你把钱借给我,与陈企霞无关!我总没有反党吧?你也用不着去支部汇报了。”
  巧的是我刚刚得到一笔稿酬,四百元,还未及存入银行。她拉开抽屉,一把全抓走了,出门时还特别叮嘱我:“不要告诉任何人,陈企霞你是知道的,若知道钱是同学给的,他会退回来。”我向来做人可靠,点头保证。
  这两笔钱,后来都判了“资敌”的罪名。什么是“资敌”?现在的年轻人已很生疏了。当年在抗日根据地里,谁若把根据地出产的棉花、粮食等贵重物资弄到敌区去卖,一旦抓获,往往判为奸商,要枪毙的,罪名便是‘“资敌”。
  真正决定我命运的是1956年年底。创作室文书夏信荣亲自登门,送给我一个大信封。信封卜盖着十分显眼的“绝密”大红戳,背后粘着三联单式收条,收条号码是“1266”,打的日期是“1956年12月正日”,小夏让我在三联单上签字,然后撕下两条,留下一条,走了。
  我回到屋中,小心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中国作家协会党组寄给我的信,字迹很清秀,像是女同志所写。信末盖有“中国作家协会代”字章,还附着打印好的文件,都是丁玲写的:一、《我的检讨》;二、《给中宣部党委的信·重大事实的辩正》;三、《辩止材料的补充》。总计约有三万字。
  我必须把党组这封信抄在下面,虽说破坏了讲故事的风格,为真确计,也顾不得了。徐光耀同志:
  去年作协党组扩大会议所揭发的关于丁玲、陈企霞等进行反党小集团活动的问题及事实,经中宣部党委指示,目前正进行调查对证。关于丁玲同志的历史问题,现已审查清楚,除她过去所交代的问题外,没有发现新的问题。现有几个有关丁玲同志的问题,请你协助提供材料,问题如下:
  (一)有人说,过去文研所学员中曾流传着文研所是丁玲创办的说法,对这一问题,你是否能提供出具体情况,如系何人说,何人传,你和其他学员对这结果是如何理解的?说文研所是丁玲创办的,这是否就是说在学员心目中,只知有丁玲,不知有党?据你了解,丁玲在学员中的影响如何?你和其他学员当时对她的看法怎样?
  (二)有人说丁玲散布过“一本书主义”、提倡骄傲等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的思想,你是否听到过?你和你所熟悉的学员和其他同志是否受过这种思想的影响?你对此问题的看法如何?又,丁玲曾在某个会上提出你的《平原烈火》比《日日夜夜》只低一点,她是在哪个会上谈的,什么情况下怎么说的?她是否在鼓励你的骄傲情绪?对你有何影响?此外,有人说,丁玲从苏联回来后曾对你说人要写出一个作品来才行,她的意思是否向你宣传“一本书主义”?她当时怎样谈的?你当时的理解和现在的看法如何?
  (三)有人说,丁玲在文研所宣传和培养个人崇拜,张凤珠也在学员中散布了一些助长个人崇拜及有碍团结的言论,你是否知道这些情况?请提供详细材料。
  (四)有人说,文研所在丁玲的把持下,不要党的领导,党和革命的空气进不去,你是否也有此感觉,能否提供具体事实?你的看法怎样?
  (五)中宣部讨论停办文研所时,据你所知文研所派了哪两个学员列席了中宣部的会议?由谁派的?如何布置的?关于这一问题,在当时学员中有些什么反响?你是否听丁玲同志在学员中散布过不满中宣部的言论?
  (四)据你了解,丁玲在学员中的影响如何?丁玲曾给你一些什么不好的影响?你对丁、陈反党小集团这一问题的看法如何?
  附上丁玲同志的辩正材料及检讨各一份,请你看后提出具体意见或看法。
  上述问题,务请于12月7日前以书面材料交给我们为感。
                 作协党组(盖章)
                     11月30日
  看完信,首先涌上头脑的有三条:一、作协党组以“绝密”方式向一个党员调查材料,说明事关重大,未可等闲对待;二、信上屡称“丁玲同志”且说历史问题没新发现,看来“反党”定性或许有变;三、问题提得十分具体,说明“查对”得认真而且仔细,很像要实事求是。于是心上欢喜,以为老八路作风又回来了,党毕竟伟大、英明、正确啊!
  从信中的问题反观,丁玲之被打成“反党小集团”,罪行大体是这些:把持文研所,不要党的领导,学员只知有丁玲,不知有党;宣传“一本书主义”,提倡骄傲;散布对中宣部不满的言论,等等。问题都与文研所紧密相关,是否还有其他,可就不知道了。这是谁“发现”和“揭发”了这些罪状的呢?我怎么就不觉得?——咳,管他!还是写回信要紧。
  由于来信严肃认真,我也给自己定个规矩:一定要用党性顶住心上的欢喜,只当丁玲仍是反党小集团头目,所述事实,必须客观公正,不偏不倚,严防把偏私情绪带进去。决心既下,立马停了长篇,查日记,翻笔记,忆交往,对事实,两天准备,一天起草,快速把复信写成。自己读了两遍,犹恐不够完备,便悄悄拿给住在北屋的党小组长胡可,请他挑挑纸漏。胡可一向谨慎正派,活泼温文,很容易亲近。他读完,说“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却又握住双拳做个对撞手势,“只是还缺点这个。”我理解他的意思,是嫌不够有力和尖锐,应该更带劲些才好。回到我屋,便又在信末的“意见”部分加了个第五条——胡可若看到这里,或许会苦笑吧?他怎能想到,那个挺俏皮的对撞手势,竟是在给我的“反党”加油呢。
  第二天,誊正抄清,恭谨封严,派一个共产党员直送作协党组,嘱他也要取收条回来。
  在此,我对读者提个小小的请求,求你无妨带着“鸡蛋里挑骨头”的精神,从中找一找“反党”成分或因素。如此,则益莫大焉。下面便是这封回信作家协会党组:
  我本月8号晚上才收到你们的来信,所以这份材料没有办法在7号以前送给你们了。
  接信后,我用了两天的时间翻查了我从1950——1953年的全部日记,也翻读了我在文研所时的听课记录,联系它们,又把我和丁玲的接触作了一番回忆。现在,我便根据这些来回答你们的问题。
  (一)关于“过去文研所学员中曾流传着‘文研所是丁玲创办的’说法”问题。
  1.有过这样一个事实,1950年9月3O日,我初由天津来北京,遇到陈森同志,他告诉我文研所的创办原由,大意说:(1)解放不久,毛主席找了丁玲去谈话,问她是愿意做官呢,还是愿意继续当一个作家。丁回答说“愿意为培养新的文艺青年尽些力量”。毛主席听了连说“很好,很好”,很鼓励了她一番。所以,丁玲对这次文研所的创办,是有很大的决。心和热情的;(2)文研所的创办,与苏联友人的重视也有关系。苏联的一位青年作家(可能即龚察尔,记不大清了),一到北京便找文学学校,听说没有,表示很失望;(3)少奇同志去苏联时,斯大林曾问过他,中国有没有培养诗人的学校?以上两项,也对文研所的创办,起了促进作用。
  这就是我听到的关于文研所创办的传说,以后,我再没有机会听到谈这个问题了。
  我当时的看法是:文研所是党办的,这没有疑问(当时也流传这样的说法:“文研所是文艺党校。”)。丁玲在里面起了很大的甚至是主要的作用,也觉得没有疑问,因为是党委托了她来办文研所。文研所的创办,体现了党对青年写作者的关怀,这关怀又具体表现在丁玲对这事的热情和积极性上。
  2.以我看来,说“当时学员们心目中,只知有丁玲,不知有党”,完全不合乎事实。第一,丁玲在学员中确实有很大威望,这威望的形成有很多原因,原因之一,便是她是党员作家,而一部分人由于她是党员而寄予很大信任,是很自然的事情。第二,文研所的日常工作,很多具体领导,丁玲插手并不多,大部分是田间、康灌等同志直接做的。支部的活动从头到尾一直没有停止过,很多次思想斗争、政治运动,以至最后的整党,都是支部直接领导的,这些工作都进行得相当成功。第三,党员对文研所的指责和意见,也大都是经过支部提上去的,党的活动经常影响着学员们的学习、生活和思想。怎么能说不知有党呢?就我知道的,学员中一半以上是党员,且大部分党龄很长,说这些人“不知有党”,也太把我们的觉悟水平低估了。第四,文研所的教学方针、计划、人员组成等重大事项,我们都听说过是经中宣部讨论研究后批准的。不曾感到过丁玲想把党的影响掩盖起来。
  3.至于丁玲在学员中的影响,我认为是很大的,她差不多获得了普遍的爱戴。人们对她的印象主要是,她很了解创作,很能知道人,对青年很热情,也很关心。而且,她还给我以热爱党和热爱新社会的印象。她曾多次为解放区文艺——工农兵文艺做过辩护,特别在它们遭到攻击的时候。
  (二)关于“一本书主义”和提倡骄傲等问题。
  1.据我所知,丁玲是再三再四反对过骄傲的。开学之初,她就批评过一些学员们看不起五四以来新文学的倾向。后来,又有人看不起解放区的作品,不看新出版的文章,她都联系着骄傲,进行过批评。在文研所末期,她曾两次严厉批评过我的骄傲,这是曾造成我在一个时期内怕看见她的原因。所以,反对骄傲,提倡虚心学习,是她给我的突出的印象之一。这一点,恐怕文研所的学员都可以作证的。
  2.“一本书主义”这个词戴在丁玲头上,我现在认为是不妥当的。她说过恍。隐可以这样联系的一类的话,如她说:写一本书出来,应该让读者读了有所收获,长久不忘,要有作者自己的心血、自己的发现在里面,要有站得起来的人物,等等。我以为她是在提倡注意质量,反对粗制滥造。这话至今看来,也没有什么错。
  至于来信中提到的她向我说过“要写出一本作品来才行”的话,可能指的是这件事实:丁玲和曹禺预备去苏联参加对果戈理的纪念,在动身的前一天,即1952年2月26日,丁玲叫了我去帮她买些礼品,在她家里,对我说过这样一段话:“一个人出国,出风头,并不是什么大荣耀,那是赶对劲儿,人家让你去的。其实,作家出国,只有几个作家注意;学生出国,也只有几个学生注意,别人是并不注意的。所以说,真正的为人民所景仰,永远记在心上,还是得有几本作品留给人民,留给后人。”这段话是我自苏联回来三个月时对我说的,我以为她是在暗示我,出国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值得骄傲。
  3.也有过这样一件事实:1950年11月9号,文研所开全体会,宣布1951年第一季的学习计划,丁玲在会上的确讲过这样一段话:“我们总觉得中国作品太少,但真的少吗?文艺杂志有几十种,没有人能全部看得过来。然而,没有像这样的作品,像我们读了《水浒》,就想去跟人说李逵怎样,武松怎样;看了《红楼梦》,大家就吵架,你爱黛玉了,我爱湘云了。可看了我们的作品呢,常常说,生活丰富,语言很好,但不久,便忘记了。前几天我在中国人民大学讲演,吹牛说:《平原烈火》比起《日日夜夜》来只差了一点点,那就是人物,周铁汉还有点概念化。我们说作品少,主要是人物概念。然而,我们每人都想出几本好书,可是这是不能着急的,你们都还十分年轻,哪有这样快呢?……”如果把“《平原烈火》比《日日夜夜》只差了一点点”这句话单摘出来,是有问题的,但上下联系起来看,说她是在鼓励我骄傲,便显得牵强了,而就在这同一次讲话里,她就说过:“我们是个长途竞赛,我们才从起点上跑起,以后的路子还长,有成就的就不能骄傲,大家也不要害怕他,应该有什么就说什么。书出来了,是人民的,不是你的。人民是应该批评也能够批评的,不让人家批评,就是守财奴,那你当打字员去好了……”
  以上便是她说的话的真相。它是有可能被误解的。我在中宣部召开的党员大会上的发言,也曾指责过“一本书主义”,然而那是在一种空气、一种压力下未经认真思考说出来的,它只是说明了我思想上的一种错误,我为那样的话感到惭愧。
  (三)我没有觉得丁玲在文研所中宣传和培养过个人崇拜。我是对她崇拜过的,但我觉得这并非由于她的培养,问题是在我自己。还应该说一句,我曾崇拜过很多人,连长、团长、兵团司令,一直到我们党的很多领袖,我都崇拜过,但同样不能说是他们培养了我的个人崇拜。
  张凤珠散布了些什么,我不知道,我和她没有接触过。
  (四)文研所“在丁玲把持下,不要党的领导,党和革命的空气进不去”的感觉,我是没有的。康濯、田间和其他很多同志都做了很多工作,那时,我倒觉得丁玲对文研所干涉得太少,我倒是常常盼望她多到所内做些工作的。当然,如果康、田等人都给丁玲把持住了,她是通过他们不要党的领导的,我便不清楚了。但我细细想来,觉得并不是那样。
  (五)中宣部讨论停办文研所的事,我根本不知道,也没有听说过。
  (六)丁玲给我的不好影响,我想有:(1)她捧过《平原烈火》;(2)她偏爱过我(让我给她买出国礼品,让我到她家陪爱伦堡、聂鲁达、刘芭等人吃饭等)。这些,会促使我骄傲的。但,在我心中更多的响着的,是她那“不要骄傲,不要骄傲”的话。
  最后,我想说一说自丁、陈事件以来我的一些想法和一些意见,请做参考。
  1.我觉得,丁玲假如没有其他政治问题,只有思想和作风等方面的错误,则她仍不失为我党优秀的作家,她在宣传、坚持和保卫工农兵文艺方向上是有功绩的,对培养文艺青年也做过很多工作(在这次丁、陈事件的揭发过程中,这一点也反映得很突出),她对党、对新中国有着真实的感情,在创作上的影响,也是不能忽视的。如果但有一线希望,我请求党能尽力挽救她,本着“八大”的精神,用珍惜的态度,澄清她的问题,并采取措施消除这件事所引起的消极影响,这对党是会有利的。
  2.假如在丁、陈事件的揭发处理过程中,有着过火或失当的地方,我希望作协党组能记取这样一个教训:在开展思想斗争的时候,尽量避免使用压力,防止造成那么一种空气,即没有人敢讲反对的意见。因为,无论怎么说,这对事情的解决是没有好处的。有许多年轻、幼稚、缺乏斗争经验的同志,在这种气压下,常会说出一些不够认真的话来。我自己在中宣部那次大会上的发言,便有过这种情形。这很可能只助长问题的更复杂、更混乱,而不能充分反映事件的真相。这对党不利是不待说的了,即使对这些年轻的同志说来,在今后一个时期内,心情会容易轻松得下来的吗?这些同志自应进行他自己的检讨,而党组也应预先便考虑到那可能是痛心的后果的。当然,假定有人故意说谎,向党骗取信任,则应给予必要的谴责。
  3.即使丁玲很多地方都错了,我以为单就她对培养青年作家的热情和努力来说,也值得我们党的作家和前辈作家们学习。一切党的作家,都应该像她那样跟青年写作者们有那么密切的联系,从党同群众的联系的观点来看,也应该是这样的。
  4、对文研所创办几年来的功和过,应该有个恰当的估价。自丁、陈事件揭发以来,在许多会上的报告、讲话和发言中,有把文研所全部否定的倾向,好像文研所只是培养了“一本书主义”,提倡了骄傲,宣扬了资产阶级思想,它是否有成功的或对了的地方,一字不提。这不但是不合乎事实和不公平的,而且使几十个在那儿学习过的青年们,也无形中一齐给背上了包袱,使他们常常感到困惑,甚至羞于承认在文研所学习过;也影响到一些组织上对他们的看法。我以为,这也是个不能轻视的问题,那一些过于片面的说法,应当加以纠正。
  5.我对你们这次给我的来信,有一种在态度上不够全面和不够容观的感觉。上面只是问我受了“一本书主义”什么影响,某件事是否即鼓励我的骄傲,丁玲给过我“一些什么不好的影响”,却没有向我要对这些问题的反证,也没有问我受过她一些什么好的影响。这使我有些担心,这样的调查问题会不会得到完全公平的结果。
  意见是否有错了的,望给我以批评教正。
  此致
  敬礼!
                      徐光耀
                  1956年12月12日京
  我的“规矩”形成了这信的特点:一、所有事实,都有时间、地点、场合,极便查证;二、对丁玲有利的话说了,对丁玲不利的话也说了,没有回避,没有“耍心眼”;三、用事实回答问题,用党心提出意见,至于怎么给丁玲定性,全然听凭组织。如果说到倾向,也只“但有一线希望”,“请求党能尽力挽救她”而已。最大的尖锐,则是担心这样的调查“会不会得到完全公平的结果”。
  信发出之后,心里很踏实,丝毫没有大祸临头的预感,谁知“罪行”却由此铸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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